地头站的一共有六个人。当先的一个连蔓儿认识,正是老金。其余四个,都是健壮高大的年轻人,年纪从十八九岁到三十出头。还有一个个头较矮的少年,看样子不过十四五岁。
那个三十出头的汉子,正扶着一架犁杖。那犁杖比连蔓儿家的犁杖大了几乎一倍,拉犁杖的是两匹大青骡子,少年手里抓着骡子的缰绳。大青骡子站在那,似乎有些不耐,刨着蹄子扬着头叫了两声。
那少年嘴里呵斥了一声,将缰绳拉紧了一些,两匹青骡子才安静下来。
老金肩上披着一件夹衣,笑呵呵地朝连蔓儿家的地里走了过来。
“爹。”连蔓儿赶忙招呼连守信,告诉他老金来了。“好像是找咱的。”
连守信抬起头,看见这个架势,连忙朝老金迎了过去。
“老四兄弟,这都是你的地吧?”老金和热情地抓住了连守信的手,“你看你这人,种地人手不够,你怎就不跟老哥哥我说一声。就你和大妹子两个劳力,孩子们年纪还小,这身子骨还没长成那,可不能给累坏了。这不,我带你大侄子们来了,这点地,一会工夫就给你种上。”
“啊,老金他们是帮咱种地来了?!”老金的嗓音亮堂,说话都跟喊似地,所以在地里的连蔓儿几个都听清楚了他说的是啥。
几个孩子和张氏都惊讶了。她们家和老金平常并没有来往。什么时候关系亲近到老金要带着儿子们来帮他们种地了?
张氏就把手里的活计先放下,朝着连守信和老金走了过去。连蔓儿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这、这哪成!”连守信也吃了一惊,赶忙的推辞。“老金大哥,你看。我们这自己能干的过来。你们的地也不老少的……”
“老四兄弟,你跟我还客气个啥。”老金并不将连守信的拒绝放在心上。说话更加热情了,一边就招呼身后的几个儿子。“你们都过来,叫四叔、四婶。”
几个年轻人真的走过来,笑着管连守信叫四叔,管张氏叫四婶。
“这是我那老大……”老金将几个儿子都介绍给连守信和张氏,最后拉过年纪最小的那个少年,“这是我老儿子,叫喜宝。今年六月就十五岁了。”
连蔓儿抓着张氏的衣襟,从张氏身后探出头来,正好对上少年喜宝的一双大眼睛。
连蔓儿眨了眨眼。视线并没有移开。走近了。才看清这少年的面貌。喜宝长的浓眉大眼,身量虽然还没长足,但是却非常的结实。
喜宝被连蔓儿盯着看,脸一下子就红了。少年飞快地移开视线,然后。好像觉得这样做有些丢脸,就又倔强地转过眼来,在连蔓儿脸上打了个转,又立刻移开了。
老金哈哈笑着突然推了喜宝一把。
喜宝没有防备,身子就往前扑,张氏正好站在他前面,赶忙伸手给扶住了。
喜宝窘的脸上好像着了火,回头怒气衝衝地看了老金一眼。
老金似乎很喜欢小儿子的窘态,哈哈地笑的更响了。喜宝那几个哥哥。也都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谢、谢谢婶子。”喜宝向张氏道了谢,眼睛飞快地往张氏身后扫了一眼,就扭身走回去了。
“老金大哥,你好福气啊。真是兵强马壮,人丁兴旺啊。”这个小插曲,让对老金来意有些狐疑和紧张的连守信略微放松下来。
“哈哈。”老金哈哈大笑起来,连守信的话正挠到了他的痒处。
“借兄弟你的吉言,这群小子,当年差点没把老子给吃穷了。”老金笑道,话是埋怨的话,可那语气和神态分明是炫耀,“兄弟你们要是稀罕,我白送你们一个。”
说完,老金就笑眯眯地看着连守信和张氏。
老金这话,可让连守信和张氏都没法接了。
“得了,老四兄弟,咱待会在唠嗑,先让你侄子们给你把活干完了。”老金哈哈笑着,对儿子们挥了挥手。
喜宝早就牵了骡子等着,听老金这么一说,就牵了骡子往地里走,金老大在后面跟着扶犁。
“我这老儿子,别看年纪还小,比他几个哥哥都能干。脑袋瓜也灵,可有主意了。我们老两口子,最稀罕的就是他。”老金看着自家的儿子,眼睛里几乎都笑出花来了。“老四兄弟,大妹子,你们俩看我家喜宝怎样?”
连守信没怎么注意听老金的话,他的注意力在另外一件事上。
有人帮着种地是好事。但是庄户人家,都讲究一个礼尚往来。她们家和老金家,既不是亲戚,也不是朋友,凭什么人家老金一家子要这么大阵仗地来帮她们种地?
作为一个庄稼人,连守信深知这些人情世故,因此他撇下老金,忙过去拦在了大青骡子前面。
大青骡子的脑袋几乎都碰上了连守信的脑袋。
“叔,你让开,不然骡子该踢着你了。”喜宝道。
连守信张着手,脚下一动不动。
喜宝隻得拉住缰绳,站住了,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连守信。
“老金大哥,咱庄户人家不讲究那些虚套子。我有啥说啥。”连守信站在那,扭头衝着老金道,“你们家也有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