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明十没有开车。
他从屋宇里的杂物间找出一辆单车,载了她去。
俩人沿着鸭川而去,月夜下的鸭川并不平静,奔涌湍急。
她坐在单车后座,双手抱着他腰,将头也靠到了他背上。
他回头来看了她一眼,温柔地问,“是累了吗?一会儿就到了。”
“不累!这样欣赏鸭川不知道多美!”她轻轻晃动着双腿。他再回过头来看她一眼,她雪白的一双精致脚踝从玫红色的和服裙摆下露出。而和服裙摆上是一圈一圈的落梅花瓣,宛如落在了她脚上。
是一种极致的美。
他忽然喊了她一声,“十夜。”
“嗯?”她懒洋洋地。
“我爱你。”他说。
十夜心中一动,将他抱得更紧,她脸贴着他背,说话声嗡嗡地:“我也是。”
再过了二十来分钟,伽蓝老町屋就到了。
伽蓝的木门是以百年以上老树制成,透出经过时光磨砺的味道。古意浑然天成。而大门前几棵修剪得十足风骨的松树,就站在那里,等客人走近。门前一对石狮子,是唐代遗落的余韵。
推开厚重的百年大木门,明十牵着她走了进去。
石灯笼下,古朴的光,晕着青石、砂砾、滴水惊鹿,而禅意沁骨而入,是典型的静谧日式庭院之美。或许是怕庭院显得太过冷清,一圈一圈的青石砂砾后,植有一排花树。花色淡雅,不会过分艳丽,而几株金菊花碗硕大,点缀其中,美得明丽又雅致。
十夜轻声叹,“金菊很美。”她哒哒哒地跑过去,趁人不备,嗖的一下摘了一朵,又哒哒哒地跑回他身边,说,“阿十,我送你花!”
他抽起花枝朝她脑袋轻打了一下,金黄重重花瓣落了她一声,“小心老板揍你。”
她头上像下起了花瓣雨,她咯咯笑着转了个圈。
而他也是笑,她太美,自黑夜里走来的妖媚,不是艳鬼是什么。
他一手执着花,一手牵了她进了大厅里开着的居酒屋。
“我不是第一次来日本啦!但这家店我来住过好几次呢!这里的佐酒菜也超级好吃!”她其实更为熟门熟路,反倒是领了他走到一处靠鸭川的卡座上,叫来老板一口气点了好多吃的。
等老板走了,他颔首道:“看来你的确是大胃王,是我小瞧了你。我做得不够你塞牙缝。”
她的一张芙蓉脸瞬间红透,拿去筷子敲了敲他手背,说,“不准这样说一个dy!”
“好。我不说。”他看出窗外风景。
木窗外,鸭川奔流不息。
一株嫣红的花树居然开于晚风里,无数的粉色花瓣随风飞舞,嫣粉了一小段鸭川。有几瓣飘了进来,沾于他雪白的手背上。
他将一个木碗盛了水,将数片粉花瓣与那朵半败的黄金菊放进水里。
花瓣与花,浮浮沉沉。
当她捧了一本《源氏物语》过来,就看到这极美的一幕。
这个男人,真是妖。
她将书搁于古朴的木桌上,抿了一口清酒问,“要不要我给你读故事?”
“好。”他说。
一大盘刺身很快就上来了,一片片,殷红的一片,却又不见一滴血。
她将柠檬挤出汁液均匀撒开,夹起慢慢品尝。
跟着上来了还有一个一个极为精致的寿司。寿司都是后厨现做,并非一上来就一盘好几样那种。由侍者一小碟一小碟地送上来。每次两只,他和她一人一团醋饭。
“醋饭做得太鲜了。在国内,即使是最正宗的日料店,也和在这里吃差太远。”她唔唔两声,恨不得把手指也吞掉。
“对师傅很讲究。老一代的,传统的日料,甚至不准女厨师来担任。因为要保持双手更低的温度,女人的温度天生比男人高。而即使是男厨师还要一边做寿司,一边把双手插进冰盘里降温,过程也很苦。女厨师做不来,即使做得来,从前的日式料理界也歧视女性。国内,一切都要快,并不会有时间让双手降温。”他说。
她听,听得津津有味。
又一盘新鲜的鱼肉刺身送了上来,那纹理肌理简直令人食指大动。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凑到他身边,说,“你会做刺身么?”
“会。”他答。
她眼珠子骨碌碌转,“听说有一种人体盛。”
他看了她一眼,看得很静,很深。
她咬他耳朵,“我给你吃好不好。”
他执着筷子的手一顿,然后道“好。”
她惊讶地发现,他耳尖红了。有时候,他这个男人,还真是纯情得可爱,明明他和她之间什么都做过了。
她很喜欢逗他。
她吃了半饱后,将碎花布袋打开,将一份文件取了出来。
是对高田澄的侧写报告,以及他多年来在日本-中国-英国等地的行踪。
里面的受害者照片鲜血淋淋,但目前他只是嫌疑人。
“还工作?”他很诧异。
她嘴贫:“你想象一下啊,一堆比我还高的美金现钞堆在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