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玄听一下就止住步伐,他小心翼翼地在少年的旁边坐着,又问:“阿离,今日还要去前山,你……睡着了吗?”
他话音刚落,旁侧的少年顺势地挪了个位置,稳稳地躺在他的腿上。
离玄听稍稍一怔,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少年阖目而躺,眼皮隐隐颤着,显然是没有入睡。
少年闭着眼,“惊鹤要是来,你就跟他说我练剑太困,睡了。”
离玄听注意力却落在宿离的脸上,多年相处,他早就对这张脸无比熟悉,甚至每次深夜同枕时他侧躺着,抬眼便会见剑主漂亮精緻的侧脸,就好似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曾与他共枕,也曾侧目看着他的脸。
少年闭眼的时候,会将妖瞳中那丝凛冽藏住,整张脸乖顺无害,像是利剑入鞘,藏锋而眠。
后山的风很大,风吹过时带起了宿离的髮丝,刚好不好落在他的脸上。离玄听目光一怔,稍稍抬手去拂开他脸上的发,微冷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宿离的脸,一种别样的感觉骤然升起。
离玄听忽地觉得四周都安静下来,风声停了,他却莫名变得紧张。
几乎是控制不住,他的指尖点在宿黎的眉间,轻轻往眼角的位置滑动,少年的睫毛很长,髮丝贴面,如墨般的睫毛动了动。
离玄听知道,那眼皮底下,藏着一双凛冽的眼睛。忽然间,眼睫颤着更厉害,眉眼微弯,少年忍不住笑出声来。
“痒。”宿离道。
离玄听不禁收回手,心裏那种感觉更甚,更有一种被当面撞破的无措感,他解释道:“头髮……”
宿离仍然闭着眼,对此好似习以为常,又好似一点也不在意。
只是他稍稍挪了个位置,面向离玄听侧躺着,稍稍打了哈欠:“我睡一会。”
这个距离,让两人彼此的距离更近了。
离玄听一低头,便能看到枕着他腿的宿离。
他的剑主睡觉喜欢侧着身,缩手缩脚,一点不像是个大人。
一阵风掠过,吹得梧桐树沙沙地响,树叶落在两人身上。
离玄听的手几乎是在瞬间就抬了起来,到跟前又变得小心翼翼,这次他理所应当地碰到了宿离的脸,他顺着脸颊往下,指间滑过他的脸侧,有种道不明的颤意,最后他从少年的颈间拿走了树叶。
那是少年时离玄听第一次心动,他不懂这种感觉,只是莫名地就想离宿离更近一些。
凤凰神山很大,但宿离经常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
不去兵器库的时候,两人更多的时间是留在梧桐树边,或是练剑,或是看典籍。梧桐树上有好几个树屋,那是凤凰神山建立之初,惊鹤给凤凰建的栖身之所。若说兵器库可席地而睡,周围宽广,那到了书屋便是狭小。
在离玄听还小的时候,宿离就一直把他带在身边,平日睡觉自然也是一起。
后来离玄听长成少年,原本合适的树屋挤下两个少年人,还算可以,就是翻身困难。宿离与离玄听说过这个问题,说是周围还有别的树屋,若是嫌挤,可以到旁侧的树屋睡。
但说过归说过,到头来两人还是挤在一起睡。
睡觉时规规矩矩地躺着,但离玄听总要去牵着宿离的手。
有一次,宿离问:“你牵着干甚,我又不会跑。小时候睡觉胆小牵着,怎么长大更胆小了?”
离玄听过了一会:“没胆小,我只是习惯了。”
他小的时候,喜欢牵着宿离的手指,悄悄地牵,五指合住就能握住他的尾指。渐渐长大,手掌变宽,他能牵住更多的手指,直至现在,他能握住剑主的手。
树屋狭小,宿离又喜欢侧身睡。
离玄听从一开始牵着人手,到后来只能抬手放在宿离的臂膀上,偶尔宿离与他面对面睡,屈身侧睡,头喜欢抵在他身上,呼吸之间,热气全喷在他的颈侧。
离玄听长得很快,后来他比宿离高了,他的手便从臂膀上移开,变成了宿离独一无二的靠枕,他不再局限于只牵剑主的手,而是轻而易举就能将人揽在怀裏。
凤凰神山的日子惬意又快乐,神山内的妖修们喜欢聚会玩闹,从凡间学来的游戏总要在神山内玩个三两次。有一次从人族修士那学来一个剑令捉迷藏,整个山林都成了妖修们的游乐之地,连着惊鹤九尾狐等大妖都加入了这个游戏,分成两拨人,谁也不能动用灵力,先找齐人就是哪方获胜。
宿离是藏方,离玄听却抽到了捉方。
其他妖修都不允许用灵力藏或找人,纯粹的游戏持续到隔日天明,找到最后只剩下凤凰神山的山主没找到。藏方的妖修们吆喝着,满山遍野喊着让凤凰大人别出来,找到最后捉方的妖修只好投降。
可游戏结束,他们却又找不到凤凰了,估计是藏太深,没听到他们的声音。
离玄听与宿离神魂相接,无关灵力,几乎他一闭眼,就能知道剑主在哪个方向,在所有人都在找人的时候,他一人顺着识海中的方向找去,最后在深山内一处石头缝裏找到熟睡的宿离。
宿离缩成一团,似乎是等困了,就干脆打了个盹。
离玄听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