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他并没有办法触碰到自己。

他只能安静的坐着，静静的看着。

一直到中午，季乐鱼才看到幼小的自己从被子里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慢吞吞的下床去洗漱。

「起来了吗？」不远处传来了开门声。

季乐鱼回头，整个人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在这一刻屏住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一秒，他面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

季乐鱼觉得自己输了。

他心甘情愿的认输，他明明憎恨了上天这么多年，恨不得把天捅出个窟窿，好让他血债血偿，可在这一霎，他却只愿意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求求老天能让他再多看面前的人一眼。

他已经太久没有见到季屿霄了。

活生生的会动的季屿。

他甚至都忘了，他的叔叔说话的语音语调原来是这样的。

这么温柔包容，明明听起来有些低沉，似是镶着磁，却又侵染着清亮的爽朗，让人忍不住心生亲近。

如此好听，如此令人怀念。

季乐鱼的眼眶瞬间酸痛了起来，但他却强忍着，不敢让泪水模糊他的眼睛，他实在是太久没有见到这样的季屿霄了──除了照片以外的季屿。

他想多看他一会儿，再看的清晰一点，好让他能牢牢印在心里。

他输了，他想，他根本没有能力去和上天对抗，甚至上天只要稍微给他一点甜头，他就毫无招架能力，只能任自己输的一塌糊涂，溃不成军。

季乐鱼情不自禁的站了起来，一步步朝季屿霄走去。

季屿已经走了进来，小小的季乐鱼听到了他的声音，拿着牙刷跑了出来，乖乖的回答道：“起来了。”

季屿到了他面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有昨晚那么烫了。

“好像是烧退了一点，还难受吗？”

年幼的季乐鱼摇了摇头，他向来如此，在季屿霄这里惯会撒娇，却从不娇气，不想让他多为自己操心一点。

季屿霄闻言，这才稍微安心一点。

「那你先刷牙洗脸，然后我们再测一下温度，一会儿再让张叔叔帮你看看。”

「嗯。」年幼的季乐鱼乖乖道。

季屿霄揉了揉他的脑袋，亲了他一下，“今天想吃什么？”

「金汤肥牛。」小季乐鱼毫不犹豫，他生了一场病，嘴巴里没有味道，想吃点有味道的。

“好。”季屿霄答应道，“那你去洗漱吧，我给你张阿姨说一声。”

「嗯。」还没长大的季乐鱼对他笑了笑，重新回了浴室，握着牙刷开始刷牙。

季屿霄和张嫂吩咐了一声，自己则没有离开，而是进了卫生间，去看小季乐鱼刷牙。

小季乐鱼笑吟吟的透过镜子看他，还做了一个鬼脸给他。

季屿霄就笑瞇瞇的看着，最后走了过去，帮他洗了脸。

他的眼里满是温柔与喜爱，似是只要季乐鱼愿意，他可以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东西。

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如果不是因为季乐鱼，因为自己的兄嫂，他是绝对不会在自己二十多岁的年纪，匆忙结束这过于短暂的一生的。

季乐鱼从未想过自己竟然还能在看到他，终是忍不住缓缓落下了泪来。

他安静的擦掉了自己的眼泪，甚至不愿再去看年幼的自己，只充满不舍又怀念的看着季屿霄。

视线触及到他的腿的时候，季乐鱼后知后觉的发现，季屿霄竟然站了起来，没有坐在轮椅上。

奇怪，在他的印像中，他小时候最后和季屿的时候，他基本上都是坐在轮椅上的。

但现在，他的双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这不是他受伤后和自己住在一起的时光，而是在那之前？

可是……季乐鱼看着年幼的自己，这时候的他怎么看也不像是三、四岁，那怎么会是之前呢？

他想不明白。

他的内心有着不自觉的害怕与惶恐，怕这真的是季屿霄受伤前的事情，是他在漫长的岁月中不知不觉失去的记忆。

他本能的拒绝着这种可能──他本来就没有太多可以回想的记忆，他不愿意再失去任何一个记忆。

他就像精神贫瘠的旅人，抱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财富，每日每夜的盘点，却依然害怕自己一不留神丢了哪个。

这种害怕直到他看到房子里的电梯时才终于缓解。

季屿霄在受伤后才在家里装的电梯，所以他没有记错，这时候，他确实应该是双腿受伤需要轮椅的，可为什么他已经可以站立行走了呢？

季乐鱼思索了半天，最后只能解释道，或许是因为他一直希望他的叔叔能康復，所以在这个梦里，他营造出了这样的假象，好来满足自己。

这是唯一的，合理的解释。

季乐鱼接受了这个解释，跟着季屿霄一起去了餐厅。

张嫂已经做好了饭，季屿霄陪着还没长大的季乐鱼一起吃了饭，又餵他吃药了。

小季乐鱼撒娇的腻在他怀里，和他一起看着电视，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