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眠攥住他衬衫的手紧了紧。
程珩一停顿半晌,轻轻问:“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以跟我说吗?”
岑眠闭上眼睛,眼泪流出来,最后摇了摇头。
这件事情,就是她的错。
如果她那天,不给林瑜那盒巧克力就好了。
程珩一的手始终在她的后背轻拍,一直拍一直拍,将岑眠迟到了多年的委屈和眼泪,一下全拍了出来。
岑眠恨林瑜恨得咬牙切齿。
尤其想不明白,她那样的人,是怎么当上的医生,沾了鲜血的手,还怎么能拿起手术刀,去治病救人。
她吸了吸鼻子,用哭哑了的声音问程珩一。
“坏人也能当医生吗?”
程珩一的动作顿了顿。
“能的。”他回答的坦陈,“不管什么职业,都会有好人和坏人。”
“只是像医生、警察、老师这样的职业,坏人的存在,会对社会造成更大的影响。”
岑眠一直认为,坏就是坏,好就是好。
这个世界就是黑白分明的。
什么没有绝对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都是狗屁。
这句话为坏人提供了遮羞布,贬低了好人的坚守与品格。
幸好程珩一没有跟她说这么一句话,而是肯定了坏人的存在。
“那该怎么办呢?”她问。
岑眠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软软闷闷的,夹杂着湿润的水汽。
明明她还没从自己的事情里走出来,就去操心那么大的问题。
因为问题太大,问出来反而显得幼稚。
毕竟成年人对于无法解决的问题,常常故作高深,避而不谈。
程珩一抿唇,沉思片刻,才缓缓开口:“只能好人多做一些吧。”
用白稀释掉黑的浓度。
岑眠许久没有接话。
院子里变得安静下来,雨渐渐小了,只有她浅浅而均匀的呼吸声。
程珩一松开手,微微后撤,露出岑眠埋在他胸口的侧脸。
岑眠闭着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睡着了,睫毛上还沾着晶莹水珠,脸上被泪水浸透,饱满的嘴唇是浅淡的玫瑰色调。
程珩一凝着她毫无防备的睡颜。
半晌,他发出一声低低轻叹——
“我可不算是好人啊。”
第26章 白夜
岑眠忘了自己是怎么哭着哭着睡着了的, 醒来的时候,发现她睡在程珩一的房间里,她的房间被子还是潮的, 昨夜淋过雨, 没有太阳,干不了。
外面的天色全然黑了, 雨也停了。
岑眠摸到床边的手机, 打开一看,已经晚上十点了。
她的肚子发出一声咕咕叫,没想到睡了那么久。
岑眠掀开被子, 走出房间, 院子里还亮着灯。
空气里散发出潮湿而清爽的雨后味道,灯光向外四射时,被水汽氤氲得朦胧不清。
下楼时, 岑眠看见程珩一坐在屋檐下, 穿着随意, 手里捧着一个搪瓷茶缸,他的目光凝着院子里的紫阳花,不知在想些什么, 眸色沉沉。
察觉到楼上的动静,程珩一才回过神, 朝她望来。
四目相对。
岑眠觉得有些尴尬,白天的时候光顾着发泄情绪, 哭的难看。
她吸了吸鼻子, 别过脸, 躲开了他的视线。
程珩一将茶缸放到矮桌上,像是无事发生, 并不提及白天的事情,他站起来问:“饿了吧,想吃些什么?”
岑眠见他不提,松一口气,下楼时最后两级台阶是跳下来的。
“有什么吃?”她问,嗓音里还携了些哑。
“下午沈二送了些肉来,挺新鲜,我拿来包了馄饨,吃不吃?”
“吃。”
程珩一转身去了厨房。
岑眠坐在程珩一刚刚坐过的竹椅上,椅面还有他留下的温度。
雨是傍晚时停的,院子里的地还没干,雨水和夜晚带走了夏日里的燥热。
矮桌上的陶瓷茶缸冒着热气,深绿色的茶叶在茶水里上下沉浮,时间仿佛在这一瞬慢了下来。
煮馄饨不需要太久,没几分钟,程珩一便端着一碗馄饨出来。
像是料到岑眠晚上会饿醒,吃饭的桌子还没收起来,岑眠坐上了桌,她已经习惯了那窄窄的长凳,每次自觉坐在中间。
空气里散发出一股香油混合青葱的香味,煮馄饨的汤放了昨日剩下的鸡汤。
岑眠饿得不行,呼呼吹着勺子里的馄饨,迫不及待要吃。
南方的馄饨不像北方的馄饨馅儿大皮厚,馄饨的皮是薄薄清透的,里面是纯肉馅,小小一团肉,肉质紧实弹牙,但包裹住了所有的鲜美,在口腔里蔓延开来。
程珩一看她吃了第一口,问道:“好吃吗?”
好吃的不得了。
岑眠埋头吃下一颗馄饨,嘟囔说:“还行。”
见她吃得习惯,程珩一便没再管她,回厨房收拾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