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浑身湿透,瑟瑟发抖,三三两两挤在一起,彷徨无助,迷茫里还透着不解。
仿佛还没有从那洪水滔天里回过神来,不敢相信,家就那么没了。
村干部们凑到一起,在想接下来的应对办法。
现在村民们虽然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但没有遮风避雨的临时居所,物资和干净的水、药物全都紧缺。
虽然在撤离时,村委会已经想到物资的问题,将村委会里囤积的物资都带了上来,但这些物资支援有限。
白溪塘前往外界的道路大概率已经不通了。
平时暴雨天,那条山路就容易发生滑坡和泥石流,更何况是像今天这样的情况。
“先把两个帐篷搭起来,让老人小孩躲进去休息。方便面等下发一发,干吃垫垫肚子也好。”
“今天是可以撑一撑,那明天怎么办。”
村委会的这些物资,也就够村民们吃一天的。
“我们电话打不出去,上面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处境啊。”
按这个洪水的架势,周围的村子,肯定也都淹了,上级政府顾不顾得过来都说不准。
李友振想了想:“明天实在不行,我亲自去找救援。”冲过那条汹涌的河。
村干部望着李主任,久久不言语。
晚上,两个帐篷里充斥着微弱哭声,长辈几句安慰后,便重新恢复了沉寂。
半夜时分,暴雨又开始下了,不带任何怜惜。
李主任和村干部已经做了他们能做的。
“大家放心,救援已经在路上了,再坚持一下。”
他这样安慰着村民,但自己心里也没有底。
熬过了又一个夜晚,黎明即起的时候,救援队来了,一身军装挺拔,橙色救生衣醒目。
他们的身躯如星火,毫不犹豫地扎进汹涌洪流之中,架起细细索道。
一个接一个地护送村民们,撤离到更安全的地方。
岑眠给程珩一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怎么样都接不通。
她心里的不安感,愈加强烈。
北京的这场雨下得突然,医院门口挤满了没有带伞,被困住的人们。
岑眠躲着雨,就没停下来给程珩一打电话。
一直到雨停,她也没能联系上对方。
岑眠终于放弃。
她想联系白溪塘的人,确认阿公还好不好,夏夜和林皓又怎么样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打车回家的路上,岑眠一直在网上搜关于洪水的新闻。
新闻实时跟进了受伤人数,失踪人数和死亡人数。
一晚上,岑眠不断刷新新闻,死亡人数也不断上升。
她盯着那个红色的数字,很害怕里面会有她熟识的人们。
程珩一的电话也还是打不通。
她睡不着觉。
思思似乎也感受到了她情绪里的不安稳,乖乖地窝在岑眠的怀里,也不扰她。
夜极深了。
雨又重新下了起来,电闪雷鸣。
手机震动的声音显得格外微弱。
岑眠的眼睛熬得发酸,躺在沙发里,听见声音,立刻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来电是一个陌生号码。
岑眠接起来。
“眠眠。”男人的声音低缓沉沉,透着一股疲惫。
岑眠悬着的心,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瞬间,落了下来。
随之而来的情绪,是生气和埋怨。
她红着眼睛:“你怎么回事,打了那么多个电话都不接!为什么你去救灾不告诉我。”
程珩一没想到她已经知道了,压低嗓音道歉:“对不起。”
他解释:“昨晚我们出发得急,怕你担心,本来想早上告诉你的,但我的手机夜里被洪水冲走了,后来又一直在帮忙救治伤者,没有来得及联系你。”
岑眠体谅他,虽然生气,却也不舍得跟他计较。
“阿公他们有没有事?”她问。
“没有,救援队提前组织了他们撤离,现在在安全的地方避难。”
“那就好。”岑眠放下心来。
她听见程珩一的电话那头,有嘈杂的声音,有人大声地在呼喊什么,还有小孩的哭声。
程珩一话没说两句,便要跟她道别。
“别担心,没什么事。”
“因为洪水的原因,不少通信基站被毁了,这几天可能会联系不上我,有机会我再给你打电话。”
岑眠想起晚上看到的新闻,说灾情多严重,洪水凶险。
她闷闷地问:“你会有危险吗?”
程珩一轻声安慰她:“不会的。”
岑眠睁着眼睛,眼眶湿润了起来。
“真的吗?”
“真的。”
她眨了眨眼,眼泪啪嗒掉下来。
“你不准受伤。”
“受伤了我就不理你了。”
程珩一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哑哑的。
漫过胸膛的水,在此时仿佛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