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疯子还是坐在那葡萄架下的石墩上,石桌铺满白纸。
葡萄藤已经枯萎,只剩下枯黄色的藤蔓。
他的脚边摆着一个炭盆,炭盆被风吹着,露出亮红色的炭块。
他写得专注认真,连来人了都不知道。
岑眠把信封放到他眼皮底子下。
张疯子愣了愣,抬起头,他盯着那个信封,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不敢置信地望着岑眠。
岑眠也不说话,就是笑着看他。
张疯子一把扯过信封,就开始撕起信封。
信封被他拆得七零八碎,露出里面用透明塑料套子包住的杂志。
崭新的杂志,封面明亮。
张疯子在杂志里一页页地翻。
最后在某一页停下,他的手摸上纸,看见了他的诗,被印刷成了黑色方块字。
张疯子看了许久。
岑眠不再管他,自顾自离开了。
日光西沉。
终于张疯子缓缓阖上杂志,他抬头望了望天,将那崭新的杂志,丢进了炭盆。
杂志燃烧起来。
他蹲在炭盆边,手不怕烫似的,拿起杂志抖了抖,让烧得更彻底。
“阿爸阿妈,我写的东西发表了,烧过去给你们看看……”
夜里,白溪塘下了一场雨,温度骤降。
白天的时候地上的雨都冻成了冰。
沈平山怕菜冻坏了,一大早就出门去了,跟谁也没说。
等到程珩一早饭做好,去叫一老一少吃饭,才发现沈平山不在屋里头。
岑眠穿了里三层外三层,冷得牙齿打颤,瑟瑟发抖,蹲在炭盆前,伸出两只手烤火,她左右看了看,也发现了沈平山不在。
“阿公呢?”
程珩一放下碗,“我出去找他,你先吃。”
“我跟你一起去吧。”岑眠站起身。
“不用,外面地上太滑了,你在家等就好。”
岑眠想了想,点点头,等下她还有课,再不抓紧要来不及了。
程珩一先是去了梁叔家,没找到人,想了想,往菜地的方向走。
走到一半,就看见沈平山摔进了田埂。
估计是摔狠了,老头脑袋发晕,一动不动,坐在里头不知道起来。
程珩一迈大步子,朝他跑过去。
“阿公。”
沈平山听见声音,才回过神,动作迟缓地抬起头。
程珩一弯腰,把他从田埂里拉了出来。
“摔到没?”
沈平山不理他,他的脚扭了,走不动,就那么站着。
程珩一看出他腿摔到了,直接将沈平山背起来,往家走,老头身板看起来硬,但其实重量没多少。
“你看我要不回来,你摔了要怎么回去,谁管你。”
沈平山哼一声:“村里人好,都会管我的。”
“那你会叫他们管你不。”
沈平山不说话了。
他这个人,最怕麻烦别人,只愿意折腾自己人。
程珩一轻轻叹气。
“阿公,你就让我尽尽孝,不好吗。”
沈平山沉默半晌,开口道:“你以为我是反对你回来?”
“你要是一个人,我管你爱去哪去哪。”
“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对不起岑眠。”
程珩一的步子顿了顿。
他单手推开栅栏,院子里已经没人了,岑眠吃了早饭,赶去了学校上课。
沈平山挪到椅子里,揉了揉腿,腿疼比刚才要好一些了。
他继续说:“人家凭啥要来跟你一起吃苦。”
“眠眠现在年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你上哪她跟哪,难道你也昏了头?真把她往穷山恶水的地方领。”
程珩一心想,哪里是他上哪她跟哪,明明是她去哪他跟哪。
“阿公,你不了解岑眠。”
沈平山说了半天,就换来程珩一轻飘飘一句他不了解,他吃过的盐比这两个小的吃过的饭还多,他不了解。
沈平山气得腿也不疼了,站起来从旁边扫把里抽出一根藤条,用力抽在了程珩一身上。
“你害了人家好姑娘,还有理了!”
程珩一身上穿上羽绒服,藤条抽不到。
沈平山命令他:“衣服给老子脱了,老子打死你!”
生了这么一段时间的闷气,沈平山此时像是后山爆发了。
程珩一脱掉了羽绒服和毛衣,只剩下一件薄薄t恤。
他没有再辩解,既然沈平山是替岑眠打的,那就让他打。
沈平山高高地扬起手,下了狠劲,细细的藤条抽下去,一下就是一条红印子。
打到后面,沈平山抽累了,不停呼出白气,丢下藤条,狠狠瞪了眼程珩一,关上门回了屋。
岑眠一二节语文课上完,刘校长看今天天气不好,催她回家,别留在学校里,天气预报说下午还有雨,地上的冰要结得更厚了。
学校办公室里连炭盆也没有,实在冷得够呛,岑眠抱着学生们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