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惯来不爱对镜,是故,这偌大的照水院寻不到一面镜子,自不知现在是自己什么颜色。
夏添重重点头道:“是不大好看,公子还是让二姑娘好好歇歇,再者,人若是当真在气头上,公子也不该此刻去,等一夜过去,二姑娘消了气,便能好生与二公子谈了,届时还有什么过不去的?”
也不知是不是孟鹤之此刻病下了,神志不大清明,所以格外好哄些,还是孟鹤之怕唐霜嫌恶他此刻难看,不敢去讨她厌烦,孟鹤之总归是没有再闹着要出院子,当真回到榻上躺着了。
夏添见状轻松了口气,将软被铺好,看着床榻上的那杯盏,伸手便要拿走,却被孟鹤之抢先一步拿过。
他不明所以,只是抬头瞧见孟鹤之似珠似宝的将那杯子捧着,更觉奇怪,不过是一寻常的杯子罢了,公子何故这般?
见孟鹤之不愿意撒手,他只得无奈退下。
孟鹤之将那杯盏握在掌心,那便等明日,明日再与她说说清楚,他当真不是有意轻薄,只是他病的浑噩已然分不清今夕明夕,才会生出那畜生之事,他不禁觉得颓丧,想起这一而再再而三之事,她应当真心厌恶他了吧。
而此刻不远处的南巷,唐霜亦是翻来不去的睡不着觉,想起今日,男人那毫不克制的触碰,发丝里似还有男人双手的灼热,那股子酥麻的劲儿便直麻到尾椎,她实在羞怯急了,脸都通红一片,将头埋进了软枕之中。
须臾从软枕中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来,抿了抿唇暗暗下定决心,明日,明日一早,她便要去与孟大人请辞,搬回邹家去,管他孟鹤之到底再如何!
只要莫在搅的她心乱便成了!
唐霜正想着要寻机会同孟文轩说,恰刚起身,便听将西院那边请她同去用早膳,唐霜想了想,便没推拒,点头应是。
却没想到,人竟然这样齐,老夫人在也就罢了,只是孟廊之也在,确实叫她略吃惊。
这里人确实齐,只差那一位,只是见众人言笑晏晏,却无半分觉得少了个人的模样,唐霜垂下眼眸,眼里忽有些闷闷的。
脑子忽又不听话了,竟又想起那人,他昨日病的那样重,也不知可好了
老夫人亲昵的将她招到身边坐下,唐霜躬了躬身,顺从上前,旁边便是孟廊之,她刚坐下,孟廊之便起身亲自替她添粥,摆在她跟前。
唐霜敬谢不敏,并未推拒,只是道了声多谢。
“客气。”他坐到她身侧,忽开口道;“你昨日没来瞧我。”
唐霜愣了下,只觉面前白粥有些食难下咽莞尔笑了笑,装傻道:“大公子身子可好些了?”
见她岔开话题,孟廊之嘴角勾了勾,眼里似有些许宠溺,点头道:“有你挂怀,自也好的快些,已经好多了。”
两人只搭了两句话,可落在孟文轩眼里,只觉两人窃窃私语有说不尽的话,他便说嘛,这两人才更登对些。
偏这样巧,匆匆赶来的孟鹤之瞧见的也是这样一幅场景,他只觉得心刺疼的厉害,目光灼灼的落在唐霜面上。
许管事一眼便瞧见了孟鹤之,忙高声提醒了一句。
宴席上那和谐气氛,好似刹那便凝结住了,尤其孟文轩蓦的,便垮了,高氏瞧见了,忙伸手拽了拽他衣袖,孟廊之将这些都落入眼里,又看了眼孟鹤之,忽又站起身来夹了个糕点给唐霜。
闻氏赶在孟文轩说话前,忙道:“二郎你怎来的这样迟,是不是身子还未好清?快了用膳!”
孟文轩只是轻嗤了一声道:“倒是好的快,大郎三日才能下地,你不过一日便好了?”
唐霜自他进院子时便瞧见她了,也不知是不是心虚,她忙垂下眼眸,只是如此却躲不开他的视线,只觉得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太过灼人。
她微微侧了侧身,朝着老夫人旁靠了靠。
孟鹤之没应孟文轩,这回竟是一丝脾气也无,自顾自进了膳厅,坐在了唐霜对面的位置。
老夫人见气氛尴尬,复又问了一句:“身子可好些了?”
她今日确实是实打实在乎孟鹤之这身子,孟鹤之闻声抿唇,开口道:“好多了。”
只是说出的话,确实喑哑的不成样子,这哪里是好了的样子。
孟廊之自方才便察觉到孟鹤之唐霜之间似萦绕着什么气氛,直接告诉他,这两人不大对,他不禁眯了眯眼眸,眼里皆是研究之色。
自孟鹤之来,这早膳的气氛便凝重许多,唐霜本就觉得味同嚼蜡,自也察觉到孟鹤之的目光,她索性搁下勺子开口道:“孟伯伯,唐霜已在府上叨扰有些时日了,实也不好多呆,便与孟伯伯请辞,今日便回邹家去。”
话音一落,在场人都是一惊,相较之下,孟鹤之的反应竟最为平静,只是无人知晓他拿着竹著的手已微微泛白。
“那今日便要走?”孟文轩确实被吓了一跳。
“是,今日便走。”唐霜点头应是。
孟文轩看了眼神色难看的孟廊之,忙竭力挽留:“这怎么成!邹将军将你送来府上,便是要我好生照顾你,你才几日,你便要走,可是我孟家照料的不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