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虽穿着便装,侧后方却斜挎着刀,腰间挂着绳子。有个差役抽出刀来往面前的护院身上拍了拍,他旁边的差役亮出了都察院的铜牌。
“官府办案,别挡道。”
那几个护院似乎没见过这阵势,被那寒凛凛的刀拍得直发懵。
“……几位老爷,是不是弄错了?怎么来咱们这了?”
肖平越一挥手,差役们麻利地将那几个还没反应过来的护院反剪了胳膊,捆了手腕。
有个护院反应快,拔腿就往楼里跑,被一个差役扑倒在地,也给捆上了。
沈延在一旁瞧着,更加确定他们是找对地方了。这里平时没有护院巡查,是不想显得此地无银,平白地引人注意,但一旦有人冲着此处来了,这些人就都冲出来拦着。
看这几个护院的神情,从前应当是没遇到过公然来搜查的官差,故而反应有些迟钝。
他见前路清空了,径自走到连廊一侧,轻轻推了推那上面的琉璃窗,虽然没推动,但他发现这落地的窗在里侧有个卡子,打开卡子便可以开窗。这卡子贴着内侧的地毯,若不是专门来查看,恐怕难以发现。
有个差役得了肖平越的指令,跑进楼里去打开卡子,沈延在外轻轻一推,那窗便开了。此时连廊上恰好无人,肖平越便让几个差役先进去,将连廊两侧通向两座楼的门阖上,截住人流。
沈延和肖平越此时才进了连廊。
他们脚下是厚厚的一层羊毛地毯,隔音的效果绝佳。沈延将地毯掀起,发现下面都是大块的青砖。
这些青砖大小相同,拼摆得也整齐,沈延专看那接缝的地方,发现其中一块的接缝明显光滑许多。
他半跪在一旁,轻轻敲了敲那块砖,听声音,底下是空的。他轻轻将其掀开,那底下便现出一段通向地下的石阶。
石阶两旁还有平缓的通往两侧的滑道,想来是为了方便运人运物而修造的。下面的石壁上嵌着灯架,这一路往下虽算不上灯火通明,却也能看得清楚。
几人刚要下去,青楼这边的门外已经吵成一片。
“……你们是哪个衙门的?怎么随便堵我们的路,还围了我们?”
这人的嗓门最大,应当是个妇人,声音里略带着些油腻。
两侧的槅扇上装了窗纸,沈延看不清这人的面容,不过这声音颇有些熟悉,估计是昨日上台卖姑娘的那个姓胡的老鸨。
“……我们这可是正经的营生,每年纳税给银子的,你们要是这么胡来,小心这身官服让人扒了去!”
那老鸨气势正盛,嘴里咄咄逼人。
“啊呸!窑子算什么正经营生,你也有这个脸!”
这应当是那看门的官差。
“哎呦,你骂人!来人呐,把这几个捣乱的给我轰出去!”
肖平越一皱眉,朝廊外挥挥手,几个差役应诺往楼里跑,大概是去增援里面的差役。
沈延找到了此处的机关,心便稍放下些,至少今日也算师出有名了。只要下面能找到被掳来的那些可怜人,便可以缉捕歹人了。
“肖大人,劳烦您让手下将里面这些老鸨、龟公、伙计之类的先集中到一处,与客人分隔开来。”
“自然。” 肖平越点头,他的人知道该怎么办。
沈延道了句谢,便自顾自地往下走去,肖平越紧跟在他身后,又叫了一些差役跟进来。
他以往也带人清剿过别处,按惯常的做法,他首先要做的并非是查看受害者,而是先派人看住地牢的出入口,同时将琼楼里的老鸨、龟公、伙计之类的迅速审问一遍。
这是为了防止幕后的东家趁乱从其它秘密通道逃跑,也防止琼楼的人趁机销毁账本之类的证据。
可柳青此时生死未卜,他一刻见不到他的人,便一刻放不下心。且不说他对柳青是否比对旁的僚属更在意些,单说这任务是他派给他的,他便要对他负责到底。
这向下的阶梯通下去,便到了尽头,只有通向左右两侧的通道可以走人。
这两侧的通道似乎并不长,他们才刚到了底,便听到不远处传来鞭子抽在身上的声音和一人凄厉的惨叫声。
沈延估摸着两侧各关着娈童和少女。他便对应两座楼的方向,往关娈童的那边快步走过去。
这通道虽处地下,走到里面却见墙体突然高起,深处是什么已经看不清楚。沈延估摸着,是这一侧的通风口,或许是通着伙房、柴房这种地方。
他循着那惨叫声快步走过去,见一个身材瘦小的男人被绑在榻上,身旁那人正一下一下地往他身上抽鞭子。每一鞭子都抽到肉里,挨打的那人臀腿上已经血肉模糊。他气息越来越弱,渐渐地已叫不出声来。
沈延心头一紧,抢步过去,夺了那人的鞭子。
“诶,你谁呀?” 那人刚要伸手去抓他,已经被他身后的差役制住了。
沈延俯身到榻前,扶起榻上那人的脸来看,这人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黏在了脸上,沈延轻轻拨开他的发细瞧,才终于松了口气。
虽然也是个瘦小俊秀的男子,却不是柳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