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一路小跑地跟上去。
什么叫写不好就重写,她在衙门干了这么多年,还能连个案情陈述都不会写么。
琼楼里面灯火通明,外面的天色却早已暗了下来。
浮云遮遮避避,洒进车窗的月色暧昧而旖旎。
沈延自打上了车就一言不发。
他这人本就不是个话多的,柳青很习惯,但她总觉得他是有些不悦的,而且可能与她有关。
她余光见他合着眼,便放心地打量他。
他这人可真难猜,也不知他对她究竟疑心到什么程度。
完全不让他怀疑恐怕是不可能的了,但他有没有把现在的柳青和从前的刘语清联系到一起呢?
应该还不至于。若她不是当事人的话,也定然会觉得这个想法太荒谬。
不过为了永绝后患,还是得尽快想个办法,向他证明她是如假包换的男人。
“柳主事。”
沈延忽然睁开眼。
他这人面相冷,眼神也总显得淡漠,或许是今晚的月色太过温柔,竟让他的眸中显出些怜意。
柳青撞上他的目光,有些赧然。他方才知道她在偷看他?
“那人居心何在,你难道看不出来么?”离得近的时候,能听出他嗓音中柔和的沙感。
柳青反应了片刻。那人?他这说的这是王友能?
“下官其实”
她本能地想随便编个谎话搪塞过去,但又忽然想起他贴着槅扇认认真真告诉她的那些话,谎话就说不出口了。
“那人是什么样的人,下官自然明白。下官只是也有些难言之隐。”
他的心意她无法回应,也不能对他坦诚相待,但至少可以少骗他一点。
沈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像是要将她看透似的。
“上次在酒楼的事情也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何还要往人家设好的圈套里跳?”
“……”柳青微微叹了口气,“下官是有所求。”
她只能说这么多了。
“有所求。”
沈延在薄唇间将这三个字默念了一遍,暗自苦笑。
说得也是。若不是有所求,好好一个姑娘家又何必扮成男人,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做这些苦差事。
其实有所求的又何止是她,他不也一样。
只不过他所求的那些更加虚妄,明明知道她和他念念不忘的那人是两个人,却还是情不自禁地注意她,管了许多不该管的事。
下不为例,日后还是得将她与其他僚属一视同仁。
马车快到柳青驿馆的时候,她起身和沈延告辞。
沈延抬头看她:“你走了,案情陈述谁来写?”
柳青眨眨眼:“大人,您那话是当真的啊?”
她之前当着王友能的面说要写案情陈述,也不过是个借口。毕竟今日才刚清剿完,那些被掳来的姑娘的证词她都还来不及看,琼楼的东家也还没归案,所以案子都不能结。
案子都没结,写什么陈述?
沈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自然当真。”
柳青叹了口气,只好又坐回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那么多线索都还没捋清,此时写这些有何意义。
暮色深沉,客栈里大部分的房间都已经暗了下去,唯沈延这一间仍是灯火通明。
他靠在太师椅上惬意地翻着书,而柳青正坐在他的书案旁,咬着牙改那篇无中生有的案情陈述。
她全身的怨气集于指尖,捏着笔杆的小手上青筋突了又突。
这已经是她的第三稿了。
她拿回画满了红圈的第二稿时,他眼见她紧紧捏着那沓纸,在其上掐出了一个印子。
前两稿似乎已经耗了她大半的精力,她那张娇俏的脸上,俊秀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个小疙瘩。每写几行,她就恨恨地吐出一口浊气,再往他这边偷瞟一眼。
不得不承认,与其任她和那个什么“有能”的喝糊涂酒,还是让她坐在这写字更能让他舒心。
那人对她显然是不怀好意的,她还是在他这里比较安全。虽然她在灯下写字的神态实在是亲切、可爱,让他移不开眼,但那绝不是他让她来写东西的原因。
“大人……”
这口气已经颇有些幽怨了。
柳青吧地把笔一搁,将手中的一叠纸,递到他面前。
沈延一手接过,似是极不情愿地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开。他微一抬眼,瞥了瞥角落里的更漏。此时已入人定,这个时辰即便那个什么“有能”来了,他们也肯定吃不成夜宵了。
他拿着那几张纸摆了摆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