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半儿,云曦突然想到了什么,拉着任丹青小声耳语几句,任丹青先是一讶,随后竖起了大拇指。
“有劳师爷。”云曦轻声道。
“交给我。”任丹青话不多说,偏身从另外一处岔道离开。
云曦神色复杂地望着前方陆青帆几人的背影,心底愈发觉得难过。
“小姐若是不忍,咱不拆穿就是了。”青果小声建议道。
“梁大人若不是凶犯,我们找再多证据也是枉然;可若他是凶犯……”
得有足够充分的证据才行。
云曦偏头认真地道:“若我没猜错,凶犯杀人不是为私欲泄愤,而是为扼住奴隶买卖的源头、挽救承宣布政使司四局的工匠。”
要达到这一目的,光杀一个北莽八皇子拓跋靖或是拉户部侍郎易铎下马是不够的。
只有陆青帆破了这桩案子、将其送达圣听,将足够多的势力声音拉拢进来形成推手,才有可能促使皇上废黜奴隶买卖。
心底纵有万千的不情愿,云曦也必须承认,唯有当今圣上才能做成此事。
既然皇上要用他们当披荆斩棘的刀,他们为何不能反过来以圣上威仪禁止奴隶买卖?
到了乾元馆,陆青帆故意带着梁展往西域楼兰杂耍团所居的院子去。
“巧”的是,路上还“偶遇”了乾元馆主段可进。
梁展和段掌柜行礼寒暄,倒是熟络得很。
云曦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她悄然探向陆青帆,他也正朝着自己这边看来,二人交换了个眼神。
陆青帆待二人寒暄毕,就跟梁展继续前行;云曦则悄然落后两步,小声叫住了段掌柜。
“段掌柜,事发那天,你可见过梁大人?”
乾元馆主段可进一怔:“见过啊。梁大人那日拜访过北莽八殿下。”
拜访过?
云曦一怔,难不成她此前推测错了,梁展并非凶犯?
“是看到他进来了,还是只看到他出去?”云曦不死心地继续追问道。
“额,”是个人总得有进有出吧,难不成飞进来?
段可进不敢拖大,实话实说:“梁大人是乾元馆的熟客,来此处寻找北莽皇子也是常事……不过那天在下只看到他出去。”
那就没错了。
云曦心下有了几分成算,这才告别段掌柜,和青果追上陆青帆一行。
此刻,陆青帆等人已经到了西域楼兰杂耍团的院子,梁展正跟杂耍团的班主叙话,陆青帆和冉杓沉默站着,并未参与其中。
云曦赶来后梁展即刻发现了她,停止了叙话微笑道:“陆大人说去案发地需得云仵作一道,下官等正候着呢。”
“久等了。”云曦没多解释,顺水推舟应下。
待他们走出院子后,云曦特意回头看了一眼,任师爷拿着一幅画像出来跟班主确认着什么。
她翩然而行,追上陆青帆。
案发地一直由拓跋彦庆看守。
据外间的守卫说,为了不让闲杂人等破坏案发地,拓跋彦庆这几日睡觉都是就地解决,稍有动静便醒了。
陆青帆上前拍了拍拓跋彦庆的肩膀:“拓跋护卫辛苦。”
“都是应当的。陆大人来此……可是凶犯寻着了?”
拓跋彦庆猛地瞧见一旁的梁展,眸光就是一沉:“梁大人,你不好好守着你的差事,跑这来作甚?怎么的,知晓殿下出事便懈怠了?!”
他犹记得几日前,八殿下刚刚给梁展派了差事,听说紧要得很,忙活完大明的活计之后,还要监管送回北莽。
面对拓跋彦庆气势汹汹的质问,梁展惶恐地道:“拓跋护卫这是哪里的话?是陆大人请下官前来配合调查,等调查结束了,下官立刻回去办差!”
“这还差不多。”拓跋彦庆冷哼一声,眼底尽是鄙夷:“小小九品还不勤勉些,能有什么出息!”
他鄙夷的态度让曾是九品的冉杓亦倍感屈辱:“拓跋护卫,梁展好歹也是我大明有品阶的官员,容不得外邦人质榷!”
拓跋彦庆正欲反驳,却见其余众人皆脸色冷凝地盯着他,俨然都很赞同冉杓的话。
在大明的地界儿,指摘大明的官员没出息。别说是番邦皇子的贴身护卫,便是番邦皇子本人,说话也合该客客气气的!
“以和为贵!以和为贵!”梁展忙不迭拉住冉杓的袖子,一副息事宁人的态度。
可见在云曦他们不知道的时候,这种委屈,梁展不知生生受了多少。
“我不同意梁大人的话。”
方才一直沉默的云曦突然出声:“若在第一次被羞辱时选择‘以和为贵’,那旁人只会以为大人是好捏的软柿子,番邦国对大明的态度也会逐渐变成前恭后倨、失了投诚国的自觉,大明威仪难存。”
纵然梁展嫌疑重大,此刻也还没盖棺定罪。
大明官员的威仪不仅是梁展个人的尊严,更是泱泱大国对番邦统率的气度。
云曦一番话说得梁展脸色巨变。
他不正是在一次次的退让中地位逐渐处于下风、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