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帆是外臣,不敢拿皇家血统儿戏。尤其是当着圆月郡主的面。
云曦冲着蒋明辉晃了晃手里的银针,“蒋大人,取你一滴血吧。”
蒋明辉没有迟疑,把手递过去。
云曦取了一滴血,又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滴了一滴药汁,口中解释道:“我师承神医谷,这药汁是为了更精细地甄别是否为血亲。”
怕蒋明辉不信,云曦又补充道:“是神医谷的独门药汁,我师父说过,哪怕只有五成几率是血亲,滴了这药汁也不会随意相融。”
能让血水相融的,滴了药汁之后起码有九成准头。
蒋明辉不语,眼睁睁地看着碗里的一抹血色和他的那滴血死活融不到一处去。
是的,血丝都难溶的情况,他还从未见过。
“这……”
“你不是逸王生父,皇上才是。”陆青帆讥诮地道:“你引以为棋子的、多番折磨让他从尸山血海爬出的,是你和罗才人的亲子。”
“不可能,这不可能!”
蒋明辉一把夺过云曦手里的碗,再如何搅弄那两抹血水都难溶,可另外一个碗中的血水已经融为一体,早就难以分辨了。
多么讽刺啊,他一直以为自己有两个儿子,把所有的荣耀、恩宠都给了逸王,只因逸王有足够光明的身份站在万千百姓面前。
他千宠万爱的儿子,竟是皇上的血脉!嫡亲的花间影呢?自小在无极楼中长大,断情绝爱、杀人如麻……
蒋明辉连师父的一丝温情都难以给他。
“不可能,这不可能!一胎怎得会生出两个血脉的亲子……”蒋明辉张牙舞爪地把云曦手中属于花间影的那碗水打翻了。
“这血肯定不是花间影的!他武艺高强、你如何能近身取血?你们是诓我的!你们是诓我的!”
如遭雷劈的蒋明辉完全没法接受自己半生筹谋竟然是个笑话,他喃喃着不可能,对面的云曦、陆青帆和圆月郡主皆露出一丝怜悯而非被他戳穿的羞恼。
此时无声胜有声。
沉默便代表了真相。
蒋明辉说累了,倚靠在牢门前,眼前皆是过往种种,他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云曦蹲身,清眸正正望着蒋明辉,“你听说罗才人被皇上宠幸后,利用了罗才人的愧疚之心也与其有了肌肤之亲,谁知罗才人竟然怀了身孕,被皇上封为才人,你就生出了别样的心思。”
云曦前番指责,并没冤枉了他。
“女子能这般有孕吗?”蒋明辉喃喃道:“我以为,不是皇上的、必然就是我的。”
“双生子有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万千不出其一。”
造化弄人。
蒋明辉的野心害了两代人,朝堂也被搅弄得翻天覆地。不知道他心中可曾涌上些许愧疚之心。
“是老夫对不起阿影……”蒋明辉终于憋不住眼泪哭了出来:“是爹对不起你啊!”
他哀悸的哭声终于有了几分良知,云曦起身走到陆青帆身边,任由蒋明辉泣哭不止。
圆月郡主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喃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若没那般野心染指罗才人,纵她没有富贵加身、许也能在后宫中安然养老。逸王和花间影不会兄弟联手,大明朝堂稳固,也不会出两废太子之事。”
昨日因、今日果,到底还是自个儿吞下了这番恶果。
蒋明辉终于哭完了,他抬头看向陆青帆和云曦:“你们还想问什么?”
“那六名官员为何非得在这个时候死?”陆青帆终于问出了心中疑虑。
蒋明辉嗤笑一声:“那六个混账东西听说了宫中兵败,想要主动上交我与中原姜氏、北莽皇室和康满暗中通信的罪证。”
他是败了,但不是死了。怎会任由属下背叛?索性便一不做、二不休,让盾山去杀了他们。
云曦眸光闪烁片刻,低声问道:“十年前白氏一族被冤枉灭门,这法子是你的手笔、还是逸王殿下的手笔?”
蒋明辉惊讶地瞥了云曦一眼,“自然是那小子的能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哦不,现在已经不能说是“出于他”了,而是那高高在上的皇上。
“盾三在哪儿?”陆青帆继续问道。
“不知道。”蒋明辉叹了口气,“我让他帮我完成这最后一桩事就离开。他没说去哪儿。”
会不会离开京城亦不得而知。
云曦和陆青帆对视一眼,如此倒也说得通了。
二人错开一些,让圆月郡主来。
圆月郡主走上前去,看着神情崩溃、倚靠在牢门前的蒋明辉,低声问出了一桩陈年旧事:“我夫君当年意外生病,跟你有没有关系?”
蒋明辉抬起头来,认真地打量了一番圆月郡主,随即恍然道:“原来是你。”
“回到本郡主的问题。”圆月郡主神色微冷,沉声道:“有没有你的手笔?”
蒋明辉稍稍端坐了些,方才那副哀莫大于心死的劲儿稍散,望着圆月郡主道:“你夫君知道了一切。”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