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难怪了。”
拍完片子还需要等一会儿才能成像,唐蕴把匡延赫带到诊室的走廊,找了两个空位坐下。
许是匡延赫的身高和形象都很醒目,许多人排队的人都朝这边望了过来。
唐蕴还看到有两个女孩子本来在低头看手机的,其中先发现他们,顶了顶另外一个的胳膊,俩人和唐蕴的目光对上,浅浅地,好像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紧接着这俩人就交头接耳的,不知道在聊什么,看起来很开心。
唐蕴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秦禹明的皮肤组织,想起来就觉得恶心,他起身去旁边的卫生间洗了好几次手,才回到匡延赫身旁坐下。
夜晚的医院也不安宁,他们来的时候,窗外还停着好几辆急救车,现在只剩下两辆了。
匡延赫的头有点痛,可能是这几天都没怎么休息好,他靠在墙上想小歇一下,脑内还是反复闪现秦禹明最后指着唐蕴鼻子吼出来的威胁。
不像是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紧接着又是唐蕴被秦禹明摁在墙上,满脸涨红,意识模糊,无力挣扎的样子,好像下一秒就要缺氧而死。
匡延赫的双拳不自觉又紧了一下,转过头问唐蕴:“秦禹明提到的那份证据,除了你和梁颂,还有谁看过了?”
“万晟的法务,”唐蕴说,“我之前已经把材料发给万晟了,至于法务有没有外泄,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把证据交给他的,他又不能拿我怎么着。”
“这还叫不能拿你怎么着啊?”匡延赫有些生气拎起唐蕴的耳朵,指着他脖子里的印记,“你觉得这种程度的伤害很轻微是吧?”
从唐蕴牵着他跑出巷子到现在,其实有一件事,匡延赫一直不敢去细想,那就是——如果自己今天在高架上再堵一分钟,哪怕半分钟,唐蕴还能不能清醒着走出那条巷子。
那是他第一次以匡延赫的身份和唐蕴一起吃饭的地方,那条窄巷,有独属于他的回忆。
有时候听到别人提到死亡,匡延赫会下意识地回避这个念头,他觉得那离自己很遥远,也一直在强迫自己,不要去考虑那些没有发生的事情,可是当他真正地见证了一场暴力发生,又看到唐蕴这样无视秦禹明的伤害,他感到一股难以忍受的焦躁。
好像刚才秦禹明的手锁住的不光是唐蕴的咽喉,还有他的。
秦禹明对唐蕴的威胁,也像支毒箭,直插他的心脏。
唐蕴被揪得耳朵红了,他揉了一下说:“他那是偷袭我的,正经打架我又不一定会输……”
但这话说的挺没底气,声音轻轻的。
匡延赫对秦禹明这个人实在称不上了解,但就今天的状况而言,他对他的印象极差,而且据唐蕴所说,这人还有黑社会背景。
总觉得是个不受控的极端暴力分子。
在短暂的思考过后,他下了个决定:“万晟的那个案子,先不要起诉了,你和他们的法务商量一下,私下和解算了。”
一千万,对他而言也不是太重要。
“啊?”唐蕴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错,要不然就是匡延赫疯了,“如果不起诉的话,他们压根儿就不把这当回事,法务之前我也联系过了,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对于这种死皮赖脸的公司,你不起诉,你不正面硬刚,他们是不会把你当回事的!之后该造谣造谣,该发广告发广告,你要怎么办?忍气吞声吗?”
“那你呢?”匡延赫心里那团憋了很久的闷气又像被什么东西点燃了一样,直冲天灵盖,“如果他下次还是这样他偷袭你呢?周围又没有别人,你要怎么办?我又要怎么……去救你?”
他卡了一下,很显然,最后三个字不是他原本想说的话。
但唐蕴这时候已经不在乎了,就怕匡延赫坚持要撤诉。
大家费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才拿到证据,不就是为了这最后一口气吗?这种行业恶霸不遭受应有的报应,只会越加猖狂。
他反向安抚匡延赫:“我又不是傻子,哪能回回都让他得逞,这次是因为我对他没有防备,下次我就知道了,他要是靠近我,我就先给他一蒙棍!”
“那他要是选了别的方法堵你呢?”匡延赫想到了很多种可能,“要是带了人,带了家伙,甚至是破门而入呢?你怎么办?”
“他好歹也是个营销总,不至于这么法盲,再说了,他要敢破门而入,我直接告得他牢底坐穿。”
“我不管你有多大神通,反正我说了,这案子我不起诉了,这是命令。”
匡延赫眉宇间很罕见地流露出恼火,与唐蕴不服气的目光形成对峙。
良久,唐蕴在那片黑压压的气息里,软弱地败下阵来,鼻子里哼出一声气音,觉得有点儿委屈。
他连起诉书都已经写好了,可匡延赫却在背后把他们的气栓给拔了。
这算怎么回事……
要是按照匡延赫的说法,那他干脆连律师都不要做好了,因为他手头就有个案子是帮一群女孩子起诉一个黑社会团体强迫卖淫,虽然他只负责民事部分的诉讼,但肯定也会招惹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