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他眼睫微颤,转头撩起窗帘。
俭朴的马车缓缓来,坐在车厢里的谣云深吸一气,出了城门,她就?将远走高飞,掀起窗帘,最后看一眼这座困了她七年?的城,不料目光却撞上一双深幽的眸子,心头一紧,是?陆爻。
陆爻也没想到谣云会掀窗帘,浅浅一笑,默默祝福,收回手?。
放下窗帘,谣云也不想再?看坦州城了,听城卫喊放行,她眼里生晶莹。再?见了,客烈亦氏。
马车出了城门,驴车随后。同路半刻到岔口,马车往东南,驴车向西南。
黎上一行离开坦州不到半个?时辰,纳海就?得到信了,立马着人去知会迟然?。
迟然?听说他们朝西南去了,凝神在心里计较了起来。带着婴孩,除非无法不然?两口子肯定不会露宿野外。西南?抬手?掐算了下,今晚几人该歇在…大望县。
眼底生笑,他抚须,真是?天助他也。大望县每年?中元都要扮鬼祭祖,阎晴不是?说她是?阎王的阎吗?那他就?敬她是?阎王,让百鬼来拜她。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调虎离山,再?混淆视听乱其心神…他就?不信杀不了她。下坐榻,往西城街。
到地方,进了一家纸扎铺子,买了点火烛,走铺子后门出,左拐北去。兜兜转转,至一犄角旮旯地拉开一破木门,跨入方林巷子。
方林巷子虽处西城主街闹市,但却荒得很。这里曾经同东城石尤巷子一般,高墙矗立,归一户人家。只二十年?前,那户人家被?灭门了。上上下下两百余口人,皆被?拧了脑袋。从此,这方就?多了股阴森气。
当然?位置好?,过去也不是?没有?富绅看中方林巷子这块地,可每回重建都会出事,不是?房子建了一半倒了,就?是?上梁时梁掉下来把人砸死了。后来有?个?僧人经过,说巷里怨气冲天,须种竹宁魂。
一年?两年?的,方林巷子就?成了竹林。只即便如此,仍少有?人敢深入,几个?连通这的口子也被?封了。
竹林茂盛,但难掩断壁残垣。石砖铺的小路,虽缝隙里长?满了杂草,可依旧流露着昔日的富裕。布履踏过杂草,沿着曲径往深里走。一盏茶的工夫后,迟然?站在一间竹屋外。
竹屋门没关,一头方身子小的中年?男子,正面?朝门左手?与?右手?下着围棋。听到脚步,他也没抬头。
“扫了魏舫贤弟的雅兴了。”迟然?将火烛点了,插到小园中的大鼎里。
魏舫叹声:“迟然?兄,在下记得昨日已经回绝了你。”
“是?回绝了,但老朽仍觉魏舫贤弟这有?可为。”迟然?进屋,盘腿坐到对面?,执起白?子:“黎上一行已经离开坦州。”
“在下与?黎大夫、阎夫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魏舫抬首:“还请迟然?兄不要为难在下。”
迟然?落子:“老朽记得方林巷子被?灭门的那家,好?像…姓黎。”
魏舫一愣,笑了:“不是?好?像,是?就?是?。方林巷子黎家,是?大蒙西南一带的豪富,世代营商。”
“黎上很擅经营。”迟然?浅笑,又取一子。
“武林皆知的事,在下也有?耳闻。”魏舫攥着黑子,两眼盯着迟然?。
迟然?则看着棋盘:“你说黎上什么?时候会找上你?”
“黎家的灭门与?我无关。”魏舫冷声:“还望迟然?兄别再?胡言乱语。”
“那阎丰里呢?”迟然?抬眼:“阎丰里查的最后一桩事就?是?黎家灭门。”丢下子,两手?放于膝上,身子前倾,“百鬼夜行迎判官。黎家的灭门与?你无关,你杀阎丰里做什么??”
魏舫腮边一鼓动,眼里生红潮:“因为阎丰里杀错一人,我…”两指重捻,黑子成灰,“要给那人报仇。”
目光对峙,沉寂足有?十息。魏舫无心再?应酬,站起转身点足轻轻一跃上了四尺高的炕榻,盘起只有?尺半的腿,闭上眼睛。
“阎晴要寻我报仇,我随时恭候。”
迟然?嗤笑:“你不怕阎晴寻仇,那你兄长?方阔呢?”
魏舫放在膝上的手?一下攥紧,他慢慢睁开眼,看着迟然?。迟然?一甩拂尘,站起身:“十四年?前,路过西城街说方林巷子怨气冲天需种竹宁魂的是?方阔吧?黎家的灭门是?与?你无关,但与?方阔呢?”
“我说了…”魏舫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讲:“你不要胡言乱语。”
“你兄方阔,二十年?前本该主持少林,却突然?退下释峰山,远走百里山雪华寺清修。不久之?后,坦州黎家遭灭门。”
“你真的是?…”
“老朽收了一弟子,她父辛良友手?里就?有?方阔灭门黎家的证据。”迟然?看着魏舫,放轻声:“辛良友死前,正想拿着证据求上百里山,只晚了一步,现在洛河城东湾那处庄子是?黎上的。”
魏舫心里有?了动摇,眼神不避迟然?。黎家灭门的事,他有?问过兄长?,兄长?每回都沉默不语。迟然?说的没错,他会杀阎丰里,除了给一人报仇外,也确是?怕他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