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你的脸,我去死!这总行了吧?”
汀兰受了刺激,不管不顾地喊着。一肚子的愤怒、委屈,在这个满是陌生人的火车上尽数爆发出来。
汀兰这一声喊引来火车人所有人的目光。
她的喊声里充满着绝望,听得人心里沉甸甸的,原本存着看热闹心思的众人,都有些于心不忍,开始一边倒地劝汀兰的母亲。
“大妹子,你别逼孩子。你看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回家做点好吃的,让她好好养养。”
“是啊,婶子,我虽然不知道你们家里出了什么事,但是别在火车上骂您女儿嘛,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人活着比什么都强!”
“明天就是小年了,难得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大家健健康康、和和气气的多好啊,其他的就别计较了。”
汀兰的母亲听到众人的劝说,脸上有些挂不住,偏过头哼了一声:“你这死妹子,寻死觅活的给谁看?好不容易把你接回来,你就不能老实点?”
汀兰的情绪却沉浸在自暴自弃之中。
她忽然站起,双手使劲,猛地将窗户往上推。寒冬腊月,一股凛冽的寒风刮进来,车厢温度陡然下降,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颤。
“哪个神经病把窗户打开了?冻死了。”
“你要干什么?开窗做什么!”
一阵惊呼声中,汀兰将头伸出开了一半的窗外,伸展开双手,迎上那寒风,疯了一样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回来了又怎么样?一样被嫌弃!”
原本她坐着还没看出,现在一站起来,宽大的棉袄也掩不住她微微突起的腹部。
【我怀了仇人的崽子,现在已经五个多月,打胎有危险,我该怎么办?上次逃跑右手被拉扯,肩关节严重脱臼,天天挨打、打到头破血流,到现在还没养好。我才二十一岁啊,走路都感觉像踩在棉花上一样。我妈嫌弃我、我爸不肯见我,他们都巴不得我死了吧?这样的日子,活着有什么意思!】
汀兰母亲猛地一把将她拉回来,抬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扇在她脸上。
“啪!”地一声脆响,听得众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这个母亲,对自己的女儿下手可真狠!
汀兰母亲打完这一巴掌依然不解恨,一下一下地拍打着她胳膊,一边哭一边喊。
“我打死你这个死妹子!你到底要让我和你爸操多少心?你还没尽过一天孝呢,你敢先死?你知不知道以前化肥厂的同事背后怎么嘲笑我们的?你知不知道出事之后你爸中了风差点死过去?
为了找你,我们把房子卖了,现在只能租个破屋子住着,你还想要我们怎么样!好不容易找回来了,你却变得像只刺猬一样,动不动就寻死觅活,哪里还有小时候听话?要是知道你会变成这个样子,还不如死在外面!”
汀兰没有动,麻木地承受着母亲的怒火。
被拐的这一年,汀兰受过很多苦。从天之骄子沦落成乡村媳妇,从单纯少女变成锁在床脚的发泄工具,从善良女孩变成生育机器,被欺骗、强迫、凌辱,种种磨难足够让人崩溃。
这些苦,汀兰都熬过来了。
可是今天,来自母亲的责骂、否定,却像鞭子一样抽打着汀兰的灵魂,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她觉得熬不下去了。
【我是个罪人,我就是个罪人。】
汀兰一遍一遍地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眼泪一颗一颗地滴落在大棉袄上,被藏青色的衣服吸收,一丝痕迹都看不到。她没有再挣扎,垂着头任由母亲捶打,整个人的精气神全都被抽掉。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个被母亲打的汀兰,赵向晚的心被牵扯得一抽一抽地疼痛,那些不愉快的童年回忆浮现在脑海中。
养母钱淑芬为了不让赵向晚有出息,免得压了赵晨阳的风头,平时对她没有一句好言语。不管赵向晚取得什么成绩、不管赵向晚做了多少家务,她都只会高声责骂:“我生你这个死妹子做什么,你就是个赔钱货!”
赵向晚清清楚楚地记得,小学毕业的时候她央求母亲让自己读书,得到的却是一顿笤帚,还有无情的嘲讽:一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做什么?有空不如多喂几只鸡,还能下蛋吃肉咧。
想到这里,从来不喜欢多管闲事的赵向晚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汀兰的母亲:“不要打了!她的头和手受过很严重的伤。”
汀兰母亲愣了一下,扬起的右手陡然停住。
赵向晚转过头看向汀兰:“不是你的错,不怕。”
汀兰缓缓抬起头,看着赵向晚,被泪水模糊了的双眼里升起了一丝微弱的光芒。
赵向晚年纪虽小,但面孔一板,严肃的态度让一向在乎旁人看法的汀兰母亲感觉到了压力。她哼了一声,收回手没有再打汀兰,别别扭扭地坐了下来。
车厢中的气氛明显平静了许多。
汀兰没有再折腾,一直安静地坐着,汀兰母亲也没有再骂她,只是脸色依然阴沉着。
六个小时之后,绿皮火车终于到了罗县。赵向晚拿着行李起身,坐在身边的汀兰母亲也开始准备下车。
赵向晚看一眼呆坐一旁的汀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