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扶墨站在二楼台阶处,将整间茶馆收尽眼底,黑眸浮起渗人的冰霜,只从江絮清身上扫过,不曾逗留。
“即刻收网。”
男人冷沉的嗓音传入江絮清的耳边,她心跳加速,忙转身回首。
便看到身着玄色蟒袍的裴扶墨从台阶往下走,径直走到被一群官兵压着的贼人身前,他双眸沉浸如古井无波,却含着使让人望而生畏的威慑,在众目睽睽下,他抬腿朝那贼人当胸一脚。
贼人登时瘫倒在地,痛苦地嚎叫。
“当真让本官好找,你所犯之罪,本官即使现在杀了你,亦死有余辜。”
此人便是昨夜潜入了左军衙署的贼人,试图盗取左军机密,事发后躲藏在城内各个隐秘场所,经过一日一夜的追查,这才彻底捕获。
裴扶墨显然心情差到了极致,那贼人被他一脚踢的大吐鲜血,恐怕肺腑都要错位了。
这时,裴扶墨的得力下属魏镜领着另外一支官兵过来见到此景,诧异问道:“都督大人何必如此动怒?”
别说魏镜吃惊,就连目睹了全过程的周严也同样惊诧不已。
世子虽说并非慈善之人,但行事极有分寸,这贼人即便再罪恶滔天,一切都该压回去再处置,他便是这样没控制住当街将贼人踢的口吐鲜血,昏迷不醒了。
也不知断气了没。
若就这样死了,岂不是套不到话?
裴扶墨眼帘微抬:“废话少说,将这贼人压回去!”
魏镜只好听命行事,吩咐手下的人将已经昏迷的贼人拖走,殷红的鲜血在茶馆门口摆着着实醒目,茶馆老板双眼往上翻,险些晕厥。
看着这样冷漠狠戾的裴扶墨,江絮清不知为何,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此时他身上的煞气可怖到让人根本不敢接近。
成如筠将江絮清拉过来,小声说:“裴世子怎么变得这样吓人了?”
江絮清低垂着脸,思绪有些混乱,但还是为裴扶墨说话:“大抵是贼人太可恨了。”
成如筠不喜这种残暴的男人,对江絮清一心扑在裴扶墨身上更加不认可,“慕慕,你就看看我兄长吧,温润老实且疼人。”
江絮清:“……”
从茶馆回了江府后,江絮清便有些魂不守舍的。
江老夫人跟前的袁嬷嬷来了鸣秋院请她去燕喜堂,江絮清只能勉强自己打起精神,随袁嬷嬷去了一趟。
除了江老夫人,燕喜堂内还有江嘉锦。
“祖母。”江絮清福身行礼。
江老夫人笑得和蔼,朝江絮清招招手,“慕慕,坐到祖母身旁来。”
“慕慕今日去哪儿玩了,累得小脸都垮了。”江老夫人一手牵着江絮清,一手轻轻抚摸她的侧脸,温柔慈爱。
江絮清抿唇笑了笑:“是如筠请我去茶馆一叙,与她多聊了几句,便回来晚了。”
江老夫人笑道:“成家那姑娘许久没来咱们江府了,若有闲暇了慕慕也请她来府上一聚得好。”
江絮清点头应下了。
接着便简单聊了几句家常,江嘉锦偶尔也接几句话,一副祖孙和谐的场面。
等江老夫人呷了口茶水将茶盏放下后,似不经意地道:“慕慕。裴世子拒婚一事,你也莫要太放在心上,幼时的情谊随着年岁的增长,会有改变也情有可原。”
江絮清毫不意外祖母知道她被裴扶墨拒婚的事。
那日从镇北侯府回来后,爹娘和哥哥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以爹爹的性子,想必祖母若是问了,他也定会老实交代。
江絮清答道:“多谢祖母的关怀,慕慕没事,慕慕知晓,世子只是暂时还在与我置气罢了。”
江嘉锦却是拿帕子捂唇笑出了声:“二姐姐,你还天真的认为世子这是在与你闹别扭呢?”
江絮清脸色微白,没有接话。
江老夫人严肃着脸:“锦儿,谁准你与你二姐姐这样说话的?”
“锦儿知错了。”
江老夫人轻轻抚着江絮清的手,说道:“慕慕,祖母想着,倘若你与怀徵那孩子实在无缘,也不必勉强了。”
江絮清抬眸,看向江老夫人慈善的面容。
她也毫不掩饰,直接说道:“总归我们江家是必须要与裴家联姻的,倘若世子他实在不想娶你,你便让给你妹妹罢。”
江絮清心里仿佛被一记重锤敲打,脸上血色尽失,轻声喃喃:“为何……”
江老夫人叹道:“镇北侯府这样的世家,加之怀徵年少有为,貌比潘安,年纪轻轻便官居左军少都督。想要将自家姑娘嫁到镇北侯府的比比皆是,但裴怀徵只有一个,以往看着你与怀徵关系亲近,想着婚事成了,这姻亲也是咱们江家的。但眼见怀徵无意娶你,倘若就此错过,倒不如让你妹妹也试一试。兴许你妹妹与怀徵倒成就了一桩姻缘,总归无论是你还是锦儿,谁嫁给怀徵,祖母都是欢喜的。”
江絮清苦笑,也是,她和江嘉锦都是祖母嫡亲的孙儿,同样是江府的血脉,往后的婚嫁更是为了江府的荣耀,她和江嘉锦谁嫁给了裴扶墨,对祖母都没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