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已经正颜厉色地说过不会娶她,那日她当众说非他不嫁,他都不曾有丝毫的动容。
他根本不想娶她啊……倘若只是因为意外,而逼迫他不得不娶她为妻,她也不会高兴到哪儿去。
她想要的是裴小九心甘情愿娶她为妻。
见自家女儿竟是问出这种话,唐氏瞪她一眼,不成器的丫头。
“我娶。”
冷沉的嗓音是从江絮清身侧传来。
她难以置信地扭头去看,见裴扶墨仍然维持着那张冷面肃容,仿佛方才“我娶”那二字,只是她一时的错觉。
听见裴扶墨没有抗拒,反而痛快地接受了成亲的要求,裴玄和云氏这才松了一口气,只因他拒婚一事才过去没多久,本以为按照他的性子,倘若他不想娶妻,便是谁都无法勉强。
本身紧迫焦灼的氛围,便是因为裴扶墨这样简单的两个字,霎时间松缓了下来。
玉荣堂外,裴幽背脊贴于墙壁,在听到两家父母已在商定成婚事宜后,笔直的双腿微微一屈,整个人骤然泄力般,后背顺着墙壁无力地滑落。
他不甘心,不甘心!
他谋划的那样周全,甚至在江絮清已然疏离他不信任他,在这样恶劣的情况下,他也能顺利地将人迷晕,可为何一切都脱离了他的掌控?
裴怀徵,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嘉州处理匪寇?被缠得脱不开身?
为何三皇子那般笃定说当天回不来的人,竟是能从他手中将江絮清夺走?
堂内在高谈成婚事宜,裴幽眼底的戾气愈发汹涌,他准备好的一切,如今竟被全然打散,慕慕本该是他的妻子,本该是他的!
裴幽冷笑着从地上站起身,大步朝自己的清幽院的方向走去。
此时院入口站着一个黑衣男人,那男人见到裴幽后便迎上前,躬身行礼:“裴公子,都是属下办事不力,属下实在不知是如何被人打晕的,醒来后江姑娘便……便弄丢了。”
冯喜是三皇子的人,虽然确定裴幽看在三皇子的份上不敢动他,但今日所事,的确是在他这环出了问题,倘若裴公子状告到三皇子那处,殿下亦不会轻易放过他。
他内心忐忑不安,裴幽迟迟未开口说话,夜色下他的脸庞上似隐隐浮现可怖的暗色,过了许久,他总算启唇道:“你回去吧,帮我带给三殿下一句话,我裴幽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得到,还望殿下再施以援手。”
定亲了又如何?
这不是还没成亲?再夺来便是。
冯喜领命离开后,裴幽站在清幽院的入口,阴冷的眼神死死盯着「清幽」二字,思绪也不由回到了那日。
两年前,天寒地冻的隆冬日。
大雪纷飞,寒风刺骨,冬日的夜晚来的极快,也才戌时左右,大街上行人便已寥寥无几。
江太傅府的马车正从朱雀大街经过,恰逢这时,一道黑影从包子铺内如同废弃的物品般,被无情地抛了出来,那么狼狈地倒在这辆马车前。
“呸!晦气东西,大冬天的没钱还想要吃的?有手有脚的人不去干活挣钱,净想要投机取巧,还为我治病不收诊费,只要包子!滚吧臭乞丐!要饭要到我这小店来,真他娘晦气一天生意都白干了!”
街道边的包子铺传来暴怒的骂骂咧咧声,马车内,江太傅翻阅书卷的手微微顿住,皱眉问:“前方是发生何事了?”
在车厢内昏昏欲睡的江絮清因马车陡然停下,这才彻底没了瞌睡,听车夫说是马车前发生了意外,她向来喜欢那些新奇事物,便也没顾父亲的阻拦,执意下车与车夫一同去查看。
夜里的路实在看不清,冰雪声在踩在脚下发出吱吱呀呀的声响,江絮清的鞋底很快沾满了冰霜,寒风吹打她俏丽的脸庞,小脸莹白,鼻尖被冻得泛红。
马车前有个不明物体瘫倒不曾动弹,她蹲了下来,凑近看才察觉并非物品,再细细看下去才发现是个躺在冰雪上的少年。
这少年肤色白皙,浓长的眼睫在冷冽的风中轻轻地发颤,看似冻得将要失去意识,他瑟缩一瞬,面前忽然涌入了一股清甜的馨香,这股香气使他仿佛深陷入绵绵云端般。
他大抵是死了罢,才能闻到这样让他沉浸心灵的气息。
意识涣散之际,他似乎听到娇俏轻柔的声音似从云端那处飘来,“你还好吗?”
他不好,很不好,他应该是死了。
少年已不知自己身处何处,没过多久,他好似被人背了起来,他费足了力气想要睁开眼,最终却只能看到在他前方不远处,那正在随着步伐曳动的雪白裙摆。
她像雪中仙子般,那样纯净无暇,让他想占有。
裴幽从苦涩又甜蜜的回忆中回神,分明只差一点,只差那么一点,他便能得到。
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经过一晚上的商议,裴扶墨与江絮清的婚事总算彻底定下。
这桩丑事,云氏已事先将得知此事的所有人都封了口,所幸当时看到他二人躺在一张榻上的人不多,也就那个带路的丫鬟和云氏及唐氏最亲近的人,不必担心会传出去。
此时夜已然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