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魏桓压根没接话茬。
他的视线转往叶家大门外,“有客不请自来,领人堵了叶家的大门。你不去看看?”
叶扶琉:?谁?
叶家大门就在这时被人砰砰砰地敲响了。
“叶家娘子起了么?”沈璃的嗓音从门外幽幽地响起,“本地卢县尊昨晚找上门来募捐,沈某应酬了整夜,掏了一大笔才脱身,沈某睡不着啊。”
叶扶琉:“……噗。原来是他。”
昨晚卢知县登门募捐,她拿沈家做了挡箭牌,他今天找上门来算账倒也不意外。
“他来的正好,之前谈的那桩大生意,我还想当面问问他钱款筹足了没有。货总不能一直压在我手上。”
叶扶琉抿了口荠菜肉羹,“不过沈璃话多。他一进来,我的饭就吃不下了。好素秋,先帮我出去挡挡,让我把朝食用完,再放他进来。”
素秋想了想,“我出去和他说你还没起身。不过沈大当家那等精明的人物,吃了昨晚的闷亏,定然不会轻易罢休的。谁知道他会不会带人硬闯进来?”
“他敢硬闯,就叫秦陇学隔壁的魏大,舞起木棍把人打出半条街去。”
叶扶琉的话说得硬气,秦大管事的拳头也硬气,林郎中在旁边听着,胆气陡壮,姓沈的跟他有仇啊,报仇的时候来了!
林郎中拍胸脯自告奋勇,“算我一个!给我根木棍,我也把姓沈的打出半条街去!”
素秋忍笑领着两人往门外走,“我看这姓沈的性子难缠,不像隔壁魏家表弟好应付。如果他胆敢硬闯的话,你们两个狠狠地打,叫他记牢我们叶家的杀威棒。”
片刻后,门外果然传来一阵喧闹质问声。
趁着素秋挡人的功夫,叶扶琉抓紧时辰用了半碗羹,又喝点绿豆汤,吃几口枣糕。
往外走出两步,想起自己忘了道谢,回身往围墙对面招呼,“多谢魏三郎君提醒。林郎中的事待会儿再说,我先把门外的麻烦应付了。”
她今天又穿了件色泽鲜妍的对襟窄袖石榴裙,往门外转身的动作快了些,大红色的石榴裙活泼地旋转半圈,如牡丹盛放,引蝶自来。
“叶小娘子留步。”魏郎君的嗓音从身后沉静传入耳中。“堵门的那位,可是上次登门的沈氏不速之客?”
“魏三郎君还记着?”叶扶琉有几分诧异,“确实还是上次登门的沈氏商号当家的。”
魏桓并不意外,“果然又是他。”
第一回 ,在未出阁小娘子的内宅盘亘许久不走。第二回,清晨带人堵门,败坏女儿家清誉。
“叶家人口单薄,引人觊觎。沈氏商心思不正,不必再留。魏大,去把人处置了。”
魏大:“是!”
叶扶琉:“……欸?”
叶扶琉:“等等,别!留着他!”
魏桓黑沉的眸子凝视过来,眸光里带了思索。
“是我多事了?”他平淡道。
叶扶琉说话半点不客气,提着石榴裙往门外走。
“可不是你多事吗。沈璃今天堵我的门,他有理也变成没理,明天我能叫他吐出一大笔来。你现在把他处置了,我跟他谈好的大生意没了,我还得再去寻个买家。谁赔我损失?”
“等等”,她脚步忽然一顿,怀疑回身,“你的处置是怎么个处置法子?你们魏家到底是做什么生意的?” 怎么说话的口气活脱脱像个一言不合就砍人的山匪?
魏桓默然不应。身侧侍立的魏大尴尬地咳了声,左顾右盼。魏家两人不约而同略过对生意行当的追问。
魏郎君向来寡言,不搭理人正常;魏大性子直爽,这种心虚的反应绝对不正常。
叶扶琉的目光里起先带着疑惑,渐渐显露震惊。
难不成魏家果真是山匪?!
短短一个刹那的时光,叶扶琉的思绪已经展开了千百里。
魏家挥金如土,出手就是一斤重的赤金饼。
魏大拳脚功夫高强,单打独斗打跑一群豪奴。
魏家不与外人多交往,离群索居,从不雇请仆佣,轻易不出家门。
她和素秋原本猜想魏家是身家豪富、低调养病的北方大盐商,她怎么没想到,魏家更可能是北边山林翦径的豪强,刀头舔血赚够了钱,前来江南小镇隐居的大山匪呢!
叶扶琉目光里起先满满俱是震惊,震惊很快褪去,取而代之是新鲜和惊奇。
她扬起纤长脖颈,以全新的眼光打量木楼上气质清贵的魏郎君。
刚搬来镇子那阵,她就察觉了魏家的不寻常。
原来竟是做无本生意的同行前辈吗?!
失敬,失敬。
“我总算搞明白了。”叶扶琉体贴地摆摆手,“英雄不问出处,既然已经金盆洗手,我只当你是隔壁邻居家的魏三郎君。三郎莫挡了我财路,等我解决了前头那个,回头再跟你细说治病的事。”
叶扶琉握着裙摆轻快地往门外小跑而去,鲜妍的石榴裙花瓣般漾起,纤腰如约素,视野里留下娉娉袅袅的背影。
“……”木楼高处的魏桓彻底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