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
帐幔外,姜璟正在小声与御医交流虞枝的身体情况。
那飘乎乎的声音透进来。
虞枝的内心深处响起姜璟的话,后知后觉错愕,他怎会吃绝育药?
藉由白色的帐幔,虞枝不露痕迹地望向外面的姜璟。
为何?
可是她太疲惫了,饶是再疑惑,没有精力的她根本无法深想下去。
御医开好方子离开,姜璟撩开帷幔,坐在床边,他唤:“宝儿。”
虞枝缓缓睁开眼睛。
姜璟柔声道:“这回你总信我的话了,可安心了?”
虞枝羞赧别脸,沉默,只感觉难看到身体发热,面上无光,什么狼狈丑事全让姜璟瞧见了。
似有所觉,姜璟笑了笑。
虞枝愈发不堪了,她咬牙,忸怩道:“不不许笑了。”
“好。”姜璟胸腔震动,虞枝听到他的闷笑声,罢了,随他笑话了。
“宝儿,你尚未回答我的话,你可信我了?”
虞枝受不住姜璟犹若实质的目光,敷衍地点点下巴。
良久,她迟疑道:“你真的吃了绝育药?”
姜璟表情云淡风轻:“嗯。”
“可是你是皇帝,你尚未娶妻,也未生子,你若吃下绝育药,你可考虑过后果”
“嘘,莫要激动,你如今身子虚。”姜璟抓住虞枝的手,与之五指相扣。
他说:“我的妻子是你,也只有你,你不想生孩子,我不欲看着你受苦,你那么怕疼,是以我才决定吃下绝育药,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虞枝怔然,呆呆地看着姜璟。
姜璟微微收拢手中力道,接续道:“至于旁的事你无须操心,就算我无后,那别的宗室肯定有的,随意挑一个顺眼的当继承人就行了,或者你可以指一个也成。”
姜璟随意话便决定天下大事——皇位继承者的人选,这颠覆虞枝的认知,让她哑口无言。
半晌,虞枝低垂眼睫,嘴唇翕动:“你怎么能吃呢?”
姜璟凑过来吻了吻虞枝的脸颊,小声道:“我是为了你。”
虞枝睫毛动了动。
“眼睛好红,疼不疼?都哭肿了。”姜璟爱怜地说着,若即若离地用唇亲她的眼尾。
“不许再冲动了,不要想着寻死,你要平安无事,长命百岁看到你意欲求死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
“你答应我,要好好活着,不准抛弃我。”语调透出若有若无的恳求。
虞枝蹙起秀眉,抿抿唇:“你去瞧瞧旁的女子好不好?”
姜璟攥紧她的手,莞尔:“我心里只有你,装不下旁人,你让我去,不是在耽误人家吗?”
虞枝沮丧地说:“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你现在杀了我,我就能听你的话放过你了。”
“我不喜欢你。”
“不喜欢我还和我一直在一起,这不正是说明你喜欢我嘛。”
虞枝闭了闭眼:“歪理,胡说八道。”
姜璟笑着看她,而她并未与他对视,而是移开了目光。
“看着我,宝儿。”姜璟捧起虞枝的脸,与她目光相对。
他的瞳仁温柔缱绻,深情痴缠。
他在俯视她,可他的眼珠却在卑微地说话:求你,看向我。
他在无声奢求她的怜爱,他无法忍受她的一丁点冷漠。
虞枝逃避似的躲开姜璟的眼神,她弱声道:“我好累。”
“抱歉,你安心睡吧,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前一阵子是我过于荒淫无度,不知节制了。”
虞枝声音拔高了些:“闭嘴。”
姜璟忍俊不禁:“好,我闭上嘴巴。”
“睡吧,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从前是虞枝陪着姜璟睡,如今是姜璟哄着虞枝睡。
阖上双目前,虞枝注视姜璟,小声说:“令容,放过我吧,我真的累了。”
姜璟缄默,神情不明,没有人洞悉出他此时的想法。
望着虞枝的睡颜,久远而深刻的记忆席卷。
宫里危机四伏,儿时的姜璟只有一个信念:活着。
他成功活到十三四岁,那时候他像一匹弱小敏感的狼崽子,即便养在虞枝膝下,日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在好转,可他依旧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他藏着一颗满目疮痍而扭曲阴冷的心。
虞枝发现他睡不好,询问过御医解决办法。
然而御医的法子对姜璟不起作用,虞枝便只好采用最简单质朴的办法,就是夜里陪在他身边,哄小孩似的唱摇篮曲,给他讲故事。
起初姜璟嗤之以鼻。
可是日复一日中,虞枝一点点用她的温柔包容靠近他,温暖他,渐渐的,姜璟开始习惯虞枝的温柔、微笑以及关心。
有虞枝的陪伴,姜璟竟是奇迹般睡得很好。
从习惯到喜欢,再到贪恋。
姜璟克制地观察虞枝的模样,她睡得很沉。
姜璟抚摸她的腕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