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珝手中的白玉手持跟着手指的动作转动,尾端的穗子轻晃。
付彻知跪地,“臣欺瞒陛下?,犯了死?罪。请陛下?降罪!”
付菡也跟着跪倒,不言。
燕珝目光死?死?盯着二人,指间的玉扳指几乎要被碾碎。白玉手持被放到了桌上,覆在密密麻麻的赤色朱批上。
“什么意思。”
他开口,语气寒凉,像是寒冬十二月,飘飘落在肩头?的雪花。
付菡说。
“陛下?节哀,皇后李氏,崩。”
白玉手持倏然被主人从上扔下?,几乎砸到了二人。付菡被这突然的声响一惊,身子轻颤。
玉上的碎纹微不可察,但以这样的力度砸下?,裂纹已?是必然存在。
“付菡,”燕珝抬眼,看着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付菡直起身子,垂眸。
“回陛下?,民女知道。”
付彻知怕他迁怒妹妹,向前挪了稍许。
“陛下?,是臣拦着不让他们?告知陛下?,是臣的罪过?……”
“先帝方驾崩,如?今朝中局势不稳,陛下?万不可分神!万千子民的生死?皆系于陛下?之身,还请陛下?莫要怪罪舍妹,如?有责罚,臣一力承担!”
“付彻知!”
燕珝寒声,“你也要跟着胡闹么?”
“陛下?,”付菡抬首,“是与不是,陛下?心里?应当?清楚。”
燕珝站起身,看着跪地二人。
他想要走近,却觉得头?疼,晕得几乎看不清人影。
几乎是从喉咙中,咬着血液吐出的词句。
“备马,去南苑!”
燕珝晃了晃身子,“若要我查明你们?有半分诅咒皇后的心思……”
他喉头?梗塞,说不出话来?。
平日精心爱护的马匹被他驱策着飞奔出城,身后的侍卫根本追不上,付彻知咬牙极力跟上,却还是远远差了一段距离。
呼啸的风声刮得他听不见任何东西,分明是五月,却觉得从里?到外,全身上下?都凉透了。
燕珝死?咬着牙关,手中的马鞭扬得飞起,几乎看不清影子。
他第一次这样策马,第一次这样,在狂风中,他第一次……
他觉得自己必定?是不清醒了,付彻知和付菡就想看他笑?话,捉弄他。幼年的玩笑?长大了还想开,真是不合时?宜,他想。
等一会儿,他看到阿枝,亲自搂着活生生的她,站到他们?身前。可以趾高气扬地说:“诅咒皇后,可是死?罪。”
“若再口中不实,朕就将你和季三娘子的婚约撤了,叫你打一辈子光棍。”
燕珝几乎睁不开眼,骏马飞奔出城,又被他牵引着方向上了龙泉山。
经过?永兴寺时?,他看见圆空一人独身站在他曾经住过?的禅房前,静静地看着他。
他看清了口型,脑袋轰得一声。
圆空说,施主节哀。
节什么哀,又没有人死?。他那毫无感情的父皇死?了,应该开心才对,他有什么好节哀的。
身上的孝服染上了风沙,燕珝无暇顾及,紧盯着小小的南苑在眼前渐渐放大。
为什么,为什么南苑变成了黑色。
……
他翻身下?马,看着眼前焦黑一片的废墟。
几乎站不稳身子,牵着马的手逐渐勒出血痕,马的鬃毛被他无意中拽到,向来?温驯的马儿忍不住焦躁地嘶鸣。
他这才将视线移到手上,松开手,看着掌心的血痕。
“对不起,”他道歉,“扯疼你了。”
他又转回目光,看着早已?被扑灭的南苑。
一步步走进。
有人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一句也听不清。只听到一个四天。
四天。
她梦魇那日么?
燕珝踉跄着前行,却被一只手拽住身子,不让他进去。
“陛下?!”
一道声音怒吼,“陛下?要做什么,这其中危险,随时?有倒塌的可能!”
他猛地转身,抽出腰间的佩剑,指向他。
“谁敢拦朕。”
跟来?的仆从跪了一地,不敢应声。
付彻知被他推倒,但也知道南苑被烧成了这个样子,常人决计不能进入的。
“陛下?清醒些!娘娘已?经殁了!”
“滚。”
燕珝挥剑,将付彻知的衣袖划开。
“你说谁殁了,阿枝知道你这么说她么?当?着朕的面诅咒皇后,是何居心?”
他双眼通红,几乎泣血。
“你看到皇后的遗体了吗?”
付彻知深吸口气,“陛下?,那日先帝崩逝,宫中乱成一团。兼又叛军闹事,臣等未曾发觉,南苑走水……”
“我问你,看到遗体了吗?”
付彻知沉默。
“没有,”燕珝收起剑,“没有就证明,皇后还在世,去找,去找啊!”
付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