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元朗这个电话是打给金胜的。
他知道,此时只有金胜才能帮他分析这封匿名举报信的真伪,帮他做出正确的判断。
金胜今晚有个应酬,喝了点酒,此刻正躺在书房的单人床上小憩。
吴红娟特意熬了醒酒汤,端进书房的时候,桌子上金胜的手机正好发出震动声,看着丈夫已经睡着,发出微微鼾声,不禁摇了摇头直叹息,他太累了。
自从当上县长,就没见他睡个安稳觉,早知这样,说什么也要劝他,何必遭这份罪,做个副县长不好么!家里不缺吃不缺穿的,就图个一家人其乐融融高高兴兴。当官也不好,尤其当大官,吃不好睡不好,都不如老百姓过得踏实。
吴红娟将醒酒汤放在床头柜上,蹑手蹑脚走过来拿起金胜的手机,显示出是厉元朗的手机号,轻轻推门出去,接听后小声问:“元朗,这么晚了,有事吗?”
这话问的就有含义了,没事谁打电话?吴红娟言外之意,如果不是要紧的事,就等明天再说。
她心疼丈夫,好不容易早睡,不想让人惊动他。
“嫂子,县长他……”厉元朗嚅动起嘴唇,试探问道。
“刚喝了酒睡着了,要不我去叫醒他。”吴红娟这么说着,却没有半点拔腿迈步的举动。
“县长休息了。”厉元朗好一顿泄气,只好按捺住内心的急切,把话留着明天再找金胜谈。
“那行,等老金睡醒我就转告他。”吴红娟正说着话,手机却被人从身后一把抢过去,不知什么时候,金胜眨巴着惺忪的睡眼,就站在她后边。
“元朗,是我,有什么事你说吧。”金胜打了个哈欠,极力睁大眼睛说道。
厉元朗也没客套,直奔主题,说出他收到匿名举报信的事情,因为涉及面太大,厉元朗想马上赶过去和金胜面谈。
“外面下着大雪,天气又冷,你还是给我用手机传过来,我先看一看,回头再和你电话联系。”金胜说道。
“那好吧县长。”厉元朗用手机将那每页信件内容和那个账本全都拍下来,确保非常清晰之后,通过微信发送给金胜。
金胜接收后,仔细翻看着,眉头迅速拧成一个疙瘩,这一晚,又是个难眠之夜了。
不光是他,厉元朗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熬到后半夜还没有金胜的消息,实在不忍心打搅他,这才强迫自己睡着,以便养精蓄锐,他相信,明天将非常繁忙。
果不其然,厉元朗是被金胜家里的座机叫醒的,通知他马上赶到金胜家里。
厉元朗没叫韩卫开车过来,外面下了一晚上的大雪,行人走路都困难,开车还不如双脚走得快呢。
他到金胜家里的时候,王祖民正在低头看金胜手机上面的东西,厉元朗的到来,完全可以看原件了。
王祖民和金胜一个看账本,一个翻着那封举报信,然后又相互交换着看。
须臾,王祖民看完,放在茶几上,看了看厉元朗和金胜,说道:“于鹤堂收的十六万,前不久已经上交纪委,我看,他还算聪明,知道什么钱能拿什么钱不能拿。”
“是吗?”厉元朗不禁一惊,这么说来,这封举报信就非常具有真实性了。
金胜双眼熬得通红,估计昨晚没怎么睡,靠着一支接一支的香烟提神,他讲半截烟摁灭在堆满烟头的烟灰缸里,问王祖民:“于鹤堂大约什么时候上交这笔钱的?”
王祖民想了想,回答道:“应该有十多天了吧,具体日子我记不太清楚,需要看记录。”
“不用了。”金胜摆手说:“你看账本上的时间记得很清楚,他收这笔钱快有两个月了,现在才交,说明他在观望。没有不吃腥的猫,于鹤堂这也是没办法,估计他是预感到收钱有危险,是迫不得已才做出来的选择。”
“是啊。”王祖民赞同金胜的分析,“他上交钱的日期和刘万全出事相隔不久,他是担心刘万全把他供出来,与其被动不如主动,这个人,还真是会算计。可他忘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个道理了,现在没有掌握到他的证据,不代表永远没有机会。”
“嗯。”金胜点了点头,说道:“于鹤堂先放一放,说说老钱吧。我看市里面这次把他调走,有调虎离山的意思,纪委是否下一步要对他动手?”
“未必。”厉元朗插话道:“钱允文是在和恒士湛深谈之后做出辞职决定的,有恒士湛保他,他暂时还算安全,只要恒士湛没事,他也会没事的。”
“元朗分析到位。”可能涉及纪委办案原则,王祖民不方便过多透露内容,短短一句话就是表明,他们在钱允文的案子上,一定不顺利,或者遇到阻力。
“有件事我一直搞不懂,恒士湛的问题也不小,市里面是什么意思?”金胜所说的市里面指的就是水庆章的态度,他是问厉元朗,水庆章在对待恒士湛的问题上,持什么意见,查还是不查?
“暂时不动。”厉元朗只说了四个字就已经概括全面。
金胜不仅失望起来,倒是王祖民笑眯眯的没说话,似乎他早就猜出来这个结果。
“为什么?”金胜皱着眉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