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在原地,有些无措地咬下曲奇的一角,心里急切想要寻找一个能够被理解的出口,可茫然地左顾右盼,发现根本找不到倾诉对象。
“芙提?芙提。”
有人在叫她。
她如梦初醒地锁定声音的朝向,却惊觉是刚才看到的那抹青釉色裙摆。
“宋老师……”
宋流玉远远看见她和周漾司聊了两句,便神游天外般机械进食起来。她弯唇笑了笑,指了指那盘被她吃了小半的饼干,“虽然杀青了,但是后期还有很多活动需要主角去跑宣传。到时候引起段昱时不满意的话,可是会被他批评的哦。”
芙提羞怅至极。
“你看起来好像有心事,怎么了吗?”
从第一次见面开始,芙提就觉得,宋流玉和段昱时很像。虽然她并不确定宋流玉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剧组的杀青宴上,也不清楚她和段昱时认不认识,但他们身上那种浑然天成的、能将他人与自己隔开又适时的亲切,都存在着相似的魔力,能让人敞开心扉的魔力。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她玩起来的笑眼明明风情万种,又温柔可人,“我可是很会帮别人处理问题的。”
芙提被蛊惑了。Ⅼāsℎūщū.xγz(lashuwu.xyz)
她说她觉得很困惑,在应对别人的喜欢这件事上总是笨手笨脚,导致结局大概率会被她搞砸。偶尔面临一些虚伪的好意时,她甚至会觉得松一口气。可和真诚一碰撞,她便手忙脚乱起来。周漾司对她来说是和季明信一样重要的人,她并不想因为自己的愚钝而失去他,却找不到一个快速提升自己处理问题能力的好办法。
宋流玉听完很惊讶,虽然她看得出周漾司注视芙提时那样宠溺的眼神,也看得出芙提的迟钝,可她还是会被芙提珍重别人感情的这份心意而感动。
甚至从头到尾,芙提都没有提起过段昱时。
她很聪明,对陌生人抱有戒备心。可宋流玉很清楚,芙提之所以没说,更多的是因为此时此刻她已经将爱情带来的那点苦恼抛之脑后,把自己更多的注意力集中在眼下。
耳边浮现出段昱时向她陈述的话,“我不知道她怎么了,问过了也没有答案,像阴晴不定的天气。她问我是不是对她感到厌烦了,我说没有,其实是有的,但是不多。比起厌烦我更多的是不忍,我没办法做到放任她一个人胡思乱想,她那样单纯的脑袋不知道会自己得出什么结论,是离开我还是离开自己的原则?我不要那样的答案。”
沉溺在爱情当中的人真真是当局者迷。段昱时将芙提当做小孩来看,可小孩子也是有自己的优点和想法的。
宋流玉说:“为什么不直接一点呢?如果对方足够了解你的话,就会和别人不一样。在别人眼里看来不留情面的做法和话术,对他来说或许不同。明白你性格的人,也会明白你的果断之下的不舍。”
周漾司显然是足够了解芙提的,所以才会最后留下一句,别愧疚。
芙提的瞳孔微微放大。
宋流玉知道她懂了,恰好时针转到下一个数字,她为自己花的这十分钟而感到愉悦。
“我还有事。”她把酒杯放回桌面,“再见了,小芙提。期待和你下一次见面。”
*
芙提以为段昱时的早点走只是哄小孩的,却不想才走出两步便接到了他的电话。
他说他喝了酒,要她换一身低调点的衣服,把自己裹好,然后从侧门出去等他。
芙提在夜色里穿梭,风吹过她的身边鼓起外套,耳边都只剩下晚春的风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开心起来,可能是因为段昱时没有哄骗她,可能是因为他真的愿意去做。
这样的场合,他作为东家却提前离席,多荒唐。却愿意为了她不理智一回,多喝几杯也要提前退场,只为兑现她的心愿。
他可以和他愿意,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
“我快要到了……”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心里想的却是,心脏狂跳的频率并不是因为剧烈运动,而是因为雀跃。
电话那头的人在出租车上等她,一边让她慢点,一边让她小心狗仔。
今天媒体是肯定会来的,所以鱼龙混杂的人很多,导致芙提从早到晚甚至见不上段昱时一面。眼下这个如同私奔一样的机会,芙提根本停不下自己的脚步和狂喜。
那打着灯的taxi就停在边上,芙提听见自己紊乱呼吸的同时,也听见了四面八方涌来的脚步声和交谈。
“段昱时人呢?采访的稿子都还没来得及问他就跑了?”
是记者!而且还不止一个。
芙提没想到他竟然大胆到这个地步,连媒体的鸽子都敢放。
“到哪了?”
“说起来今天怎么没有看到季芙提?”
他和记者的声音一起涌进耳朵,段昱时显然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笑了一声,“被抓到了?”
“没有……可是、可是……”芙提有点惊慌,莫名声音染上两分哭腔,“我有点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