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过了半晌,他见牧野不行动,才问:“你不会?”牧野的脸烧得通红,她埋进被子里,被子里也早就被她蹭热了,她的脑子糊涂,直接伸手去扯住陆酩锦衣的下摆,往脸上贴。陆酩往后躲,没躲掉,被她缠了上来。牧野觉得陆酩身上无比的清凉,整个人又往上贴了贴。陆酩脸上的表情嫌恶:“别摸错地方了。”说着,他扣住牧野往他身上摸的手。陆酩微怔,倒是没想到,牧野的手被他拢着的时候,竟被衬得那么小,指节细得如芝兰。陆酩带着牧野的手,一边往下按,一边嘲弄:“牧将军原来那么纯情,连怎么纾解都不懂?”牧野早就意识不清,眼神迷离,怔怔地望着他。忽然,她紧绷了一瞬,发出一声轻吟。陆酩的动作猛得顿住,漆黑瞳仁里尽是震惊。陆酩的指节泛白, 停留在那一处虚无柔软地。他的手指仿佛不是他的了,僵硬在那里。陆酩的指尖微微颤抖,不可置信地凝着眼前半阖着目的女人。是的。女人……陆酩细细审视着牧野的脸, 不放过她脸上每一寸的肌肤和纹理。怎么他会想不到,长相那么相近的两个人, 怎么不可能是同一个人?那天在围猎场的帐篷里, 他怎么没有继续往下探究?陆酩的目光下移,停在了牧野的脖颈间,他的双手拢上那白皙脖颈, 纤细修长, 好像他轻轻一折便会断了。掌心里喉结凸起的触感明显而真实。陆酩听闻有一种专门用来做人面具的材质,贴在皮肤上,就像是真实长在皮肤上的肉,用火烤才会掉下来。牧野的喉咙被扼住, 她本能地挣扎, 伸手反掐住陆酩的脖子, 眼睛狠狠睁着,又因为中了合欢散, 瞳孔发散, 眼白泛着殷红血丝。她的双手触上陆酩的脖颈, 从他身上传来一阵清凉, 透过掌心, 手腕, 一直蔓延到心脏, 好像灼灼烈日下, 荒芜大漠里的一捧溪水,能解她的渴。牧野疑惑不解, 手里的力道却轻了,不光是她掌心里的凉意,还有陆酩碰着她脖子的手,就在她颈动脉上,源源不断的清凉,将她几乎沸腾的血液压制。陆酩拿起床榻边的锦带,捆住牧野的右手腕,绑在了靠里的床柱上。他起身放下帷幔,床榻里的凌乱景象被掩藏,遮进了那瑰丽的绫罗纱幔之中,只有隐约的影子透出来,如一条柔软的美人蛇。陆酩的眸子沉如松烟墨,他走到门前,打开门。
陆昭侧耳贴在门边,和他撞了个正着,他尴尬扯扯嘴角,怕陆酩责骂,赶紧道:“皇兄,这件事是我欠考虑了,我叫了个干净的女人,一会儿就上来给牧将军解药。”陆酩冷声道:“任何人不许靠近,去取烫伤膏来。”闻言,陆昭一愣,抬头看向陆酩。陆酩此时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眸阴沉深邃,但熟悉他的身边人都知道,陆酩越是这样的面无表情,实则越是可怕,如飓风到来之前的平静。陆昭不知道牧野是不是又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惹了他皇兄,余光想要往厢房里看。陆酩只开了半扇门,他的身形挺拔,将房内景象全部挡住,陆昭只能瞥见垂下的帷幔一角。窗户未关严实,那轻飘飘的帷幔随着湖畔吹来的晚风轻晃,即使是这一隅,也将房内染上了旖旎之色。陆昭不敢多言多问,转身去取药,很快他将药取来。陆酩拿了烫伤膏,关上了门。陆昭盯着那紧密的门扉,心中疑惑不解。厢房里安静异常,只有锦衾布料的摩擦声。八仙桌上的灯烛明灭,飘摇如杨花绿柳。陆酩拿起铜烛,走到榻边,缓缓掀开帷幔。躺在床榻上的女人蜷缩成一团,绣着绿色鸳鸯团纹的大红锦被缠在她腿间。牧野不喜欢被绑着手,不停挣扎,中衣袖子滑到肘部,露出藕节一般的小手臂,雪白腕子被勒出了一圈红痕。陆酩眼眸收紧,很快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他倾身,将蜡烛凑近了牧野的脖子,火光扑朔,如幻影般舞动。陆酩一开始将蜡烛离得牧野不近,喉结岿然不动。他薄唇轻抿,复将蜡烛靠近了牧野。火光灼烧着,灼烧着,烫掉了喉结,一块指节大小的肉掉了下来。随着那块肉的掉落,陆酩心中早就有的答案又更确定了三分。蜡烛微微倾斜,滚烫的烛油滴下,滴在了牧野的颈窝处。牧野被烫得一激灵,发出一声低低的“啊”。假喉结似乎还有改变音色的作用,牧野的声音变回了她本来的音色,不再那么低沉,柔和了几分,因中了合欢散的缘故,甚至还比她原本的音色更加软绵。牧野艰难撑起眼皮,湿润的眸子瞪着陆酩。“你拿蜡烛烫我干什么?”她扯了扯被绑住的右手腕,恼道:“快给我解开!”隔着门扉,还留在外头的陆昭没有辨出牧野声音的变化,却听清了里面的人在说什么,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