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陆酩忽然发难,扯着她的胳膊,将她连人一起带下了床榻。牧野赤着脚,踉跄了两步,身体重心不稳,倾斜出去,只能被他带着往前走。很快她的身体抵在了桌前,上半身被陆酩按着,贴到一面玻璃全身镜前。随着动作,中衣散开,从她肩头滑落,镜面冰凉触感透过她的左肩传来。“你自己看看,到底是谁干谁。”陆酩二十多年来,克己复礼,没说过那么粗俗的话,这会儿却被牧野给气出了深藏不露的原始本性。牧野望着镜中景象。她只着一件单薄中衣,满是皱褶,不知昨晚经历了怎么样一番遭难。随着陆酩在身后压住她,她的身体倾斜,锁骨间的肌肤若隐若现,如白雪映红梅,其中红梅星星点点,触目惊心。牧野睁大了眼睛,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她对于男女之事不甚了解,但瞧陆酩这样的反应,又将她轻易地压制于身下,她想要挣扎,却毫无还手之力,双手还被他别在了身后缴在一起。在铜镜里,他们的体型差被放大,牧野才发觉陆酩比她要高大出许多,阴影将她整个罩住,透着十足的压迫感。牧野身体里的血在瞬间涌到脑袋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今天不是她死,就是陆酩死!牧野用尽力气, 挣脱开陆酩的束缚,一拳砸碎了玻璃镜,玻璃在瞬息间裂成千百条纹路, 裂成边缘锋利的碎片,扎进她的手背里。牧野直接用手抓起一块尖锐的玻璃片, 朝陆酩的脖子划去, 快准狠,带着十足杀心。陆酩眸色收紧,反应迅速地向后撤。厢房内的空间狭小, 不足以让他们打斗, 桌椅板凳打翻,闹出好大动静。牧野死死盯着陆酩。陆酩起初还只是防守,并不愿和她交手。但牧野步步紧逼,每招每式都藏着凛冽的杀意。牧野手中的玻璃朝陆酩直直刺去, 陆酩偏过身, 险险躲开她的攻击, 侧脸划出一道细细血线。陆酩的眸色沉了沉,不敢再怠慢, 反手朝牧野攻去, 想要将她制服。牧野的后背抵住八仙桌, 八仙桌承受不住他们两人的重量, 向后翻倒。他们两个人一起朝后仰摔。牧野根本不管身后, 眸光闪过狠绝之色, 高高抬起手, 将玻璃对着陆酩的脖颈, 毫不犹豫地扎去——一夜未眠的陆昭枯坐在游船一楼,眼下青紫, 听见楼上的动静,脸上已经从震惊,不可置信变成了麻木,呆滞。
昨晚的动静可是闹到后半夜才刚消停,怎么又开始了……游船上除了陆酩的影卫,他命令原地不动外,其他侍从和妙玉阁的姑娘全搭着小船,被他轰回了岸上。如此皇室辛秘,他可得好好守住不准外泄出去。游船一层空空荡荡,陆昭望着从湖面升起的旭日,心里拔凉拔凉。他的皇兄,好好一位储君,天上人,怎么就……怎么就!哎啊!陆昭仿佛一切都找到了答案。为什么牧乔嫁进东宫三年还未有身孕,为什么他从来没见过皇兄和哪个女人真正亲近,就算是对沈知薇,也是不冷不热。这、这以后皇家血脉该怎么延续下去?该不会以后要把他的儿子过继给皇兄吧?难怪去年他第一个儿子满月的时候,皇兄送来了那么大一份满月礼……陆昭神思到了老远,直到楼上传来脚步声。陆酩站在楼梯上,沉声命道:“十六!速召王太医。”陆昭回过神,瞪着眼睛望向楼上的皇兄,额角抽了一下。不是吧。这是把人玩、玩伤了?陆昭只敢脑子里胡思乱想,却不敢问,应了一声,扭头出去叫人。陆酩没想到,牧乔在宫里时那般乖顺,变成了牧野,竟像发了疯般,他拉也拉不住。在牧野用玻璃扎向他时,陆酩终于找到她的防守可乘之处,一个手刀把她打晕。若不然,当真今天非要杀到你死我亡的地步。在等王太医到之前,陆酩已经替她穿整齐了衣裳,手上被玻璃割破的伤口也简单包扎过。陆酩站在榻边,凝视床上的人,漆黑眸色里的情绪复杂难辨。王太医搭小船从岸上来到湖心,进入船中。他是独自上的二楼。陆昭跟在王太医后头,想一起上去,被陆酩冷冷的眼神拦在了下面。陆昭余光瞥见皇兄的月白色锦衣下摆沾着点点血渍,殷红刺眼,心里咯噔一下,头皮发麻。得亏请来的太医是王沉,陆酩从幼时起,大病小病都经由他诊治,深得陆酩信任,否则换作别的大夫,出这一趟诊,得把小命搭进去了。陆昭站在半截台阶上,虽然不能上楼,但还是忍不住目光朝那厢房一隅瞧去,不过他什么也没看见,厢房的门就被紧紧阖上,留下他一个人抓心挠肝儿。王太医进到厢房,看见了床榻上的帷幔落了下来,从层层叠叠的帷幔里露出了一只手,纤细雪白,只是掌心缚着的白色帕子染了深红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