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谧:“嗯。”他说:“向前看。”沈谧听话地抬眼望向正前方。对面楼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楼顶冒出微光,盖了半个月的防水布被揭开,于风中慢慢降下。“啪”一声响,两盏大灯亮起,一片翠色映入眼帘。是竹林。对面楼的墙壁,被艺术家画成了沈谧家乡的竹林。温馨的灯光倾照下去,生动立体感扑面而来,像极了一场盛大的日出。安静,温暖,和沈谧记忆中家乡那片青绿一模一样。“有灯。”谢容琢说:“以后不用再怕黑了。”他记得。谢容琢还记得她之前说过外面很黑。“下来?”谢容琢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还是我上去?”沈谧怔了怔:“你、你在楼下?”谢容琢:“不然谁给你点的灯?”沈谧下意识抬头望向对面楼顶, 谢容琢似是笑了一声:“往下看。”她忙踮起脚尖探头出去,透过防护网,一眼看到站在楼下那道熟悉的身影。沈谧立刻转身冲下楼去。她跑得满头大汗, 却在距离谢容琢几米外停下脚步, 攥紧袖子,改为缓步走向他。谢容琢站在壁画边, 暖光灯将他俊逸的面容照得清晰无二。他垂眼,见到她时, 眸色倏地柔和下去,漆黑的瞳仁缀着细碎光芒。沈谧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的瞬间,从未有过的情绪席卷而来。沈谧猜到了那是什么。她变得惊慌失措,甚至不敢去深究。可能是嫌她走得太慢。谢容琢皱了皱眉,随后径直走到她跟前。他低头盯着她泛红的眼:“哭什么,吵架吵输了?”沈谧吸了吸鼻子, 故作坚强的笑了一下:“怎么会……我眼睛很红啊?”脚下一个踉跄,她被谢容琢一把扯进怀里,耳畔响起他低缓的声音。“难受就哭, 逞什么强。”他的话像是触动了她的情绪开关, 沈谧眼眶一热, 眼泪出闸洪水般往外涌。可她不想在他面前这个样子。她没有这么脆弱。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谢容琢的声音她就控制不住委屈。后背一暖,谢容琢将他的风衣罩在了她脑袋上,头顶响起他的声音:“我看不见了,哭吧。”衣服很大, 还残留着谢容琢身上的体温, 沈谧躲在这与世隔绝的小天地, 放任被情绪打败,放声痛哭。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哭一场后,积压在心底多年的不快尽数宣泄,整个人都变得轻松。原来有人帮忙打掩护,痛痛快快哭一场这么舒服。“我下次绝不会输。”沈谧从风衣里探出半颗脑袋。谢容琢低头看着怀里的姑娘,她一双眼睛像水洗过的琉璃珠,又黑又明亮,一如初见她那一眼。他从不怀疑沈谧的自愈能力:“还难受么?”“我想了一下。”下巴有点痒,沈谧扬脸,在他胸膛上轻轻蹭了蹭:“她们就是拿住了我的弱点,以此来攻击我。”她倔强地哼了一声:“打败我的从来都是自己,她们没有赢过。只要放下过去,我就无敌。”“才想了一下?”谢容琢轻笑一声,拎起衬衫领子:“我的衣服能拧出水来了。”沈谧这才注意到他只穿了件薄衬衣,胸膛上全是她的眼泪。
“……你冷不冷啊。”沈谧去抓他的手,碰到他微凉的手指,又慌忙缩回来。她扯下风衣,踮起脚尖给他披上。“还你。”她刚哭过,眼角眉梢自然流露出一丝丝羞态,跟平时无懈可击的样子反差很大。“还哭么?”谢容琢点点肩膀:“借你靠。”沈谧脸颊微热:“不了,下次。”“行。”谢容琢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抬手捏了下她的脸,镜片后那双黑眸带着笑:“真丑。回去洗洗,花脸猫。”沈谧:“……”今天就不该用睫毛膏!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有多夸张,沈谧迅速转过身去,一把盖住脸:“我、我回去了。”谢容琢发出一声微促的气息:“嗯。”沈谧听出那是他在笑,耳尖发烫,腾出一只手指指他身后的壁画:“那灯,会熄吗?”谢容琢说:“天黑就会亮着。”沈谧:“电费……”谢容琢:“我出。”“谢谢。”沈谧从指缝中偷看他一眼,快步跑走。走进电梯才陡然想起,谢容琢怎么会知道她跟人起了冲突?谢容琢站在路边,直到15楼阳台有人影晃动才转身离开。一个小时前,保安看到楼道监控里一名中年妇女跟沈谧起了冲突,小区物业没人不认识谢先生身边的沈小姐,立刻上报领导,告知了谢容琢。谢容琢知道沈谧心情一定很差,于是提前了一天,把生日礼物送给她。第二天下班,张芷青拉着沈谧去吃饭,说要为她庆生,沈谧笑道:“不用,我不过生日的。”沈谧说她不过生日,是因为从小到大没人陪她过,慢慢地她自己都相信她没这习惯了。“你必须得过!”张芷青都计划好了:“你过生日,我小叔肯定不好意思不来。”沈谧动摇了:“确定吗?”“确定!”张芷青拍胸脯打包票道:“我已经给我小叔打过电话,告诉他地址了。他没说不来,那就是会来。”沈谧了解谢容琢,他这人喜欢说反话。他说不,就是要的意思。没说不来,那确实是会来的意思。沈谧想到昨晚在他怀里哭的场景。谢容琢多多少少对她也有点意思。他一定也喜欢她!“他是晚上来?”沈谧转头问张芷青,“你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太素了。”说完又低头检查衣服:“这套会不会太职业冷淡,不够温婉?”张芷青从上到下仔细打量她一番,“不会啊,你这套腿是腿,腰是腰,臀还翘,就很好看。”“我觉得,”沈谧突然对自己要求变得很高:“发型是不是不太行?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做个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