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慢,两个人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就听见了周厂长的名字。
一坐下,周厂长就赶紧地将自己要求说出来,生怕大夫把他捉过去把脉,浪费大夫的时间。
大夫一听说他们只是开药方,不由笑了:“给我看看药方子。”
说着,端起茶杯喝了几大口茶:“看了一早上病了,也就这会儿有空喝点儿水。”显然,大夫也很想休息来着。
周厂长赶紧将药方子递过去。
大夫上下扫了一眼:“这病人苦夏?”
“是啊,我那孩子打小身体不好,我大儿媳的娘家哥哥在部队当军医,我这次去探亲,特意给开的药方。”
一听说是部队军医开的药方,大夫也不再看了,拿起旁边的处方单,誊抄了一份后,又在下面加上方智俊要的营养片,就将他们客客气气的送出了门,顺带着叫下一个号。
两个人开了处方单,就去药房窗口排队,结果才到大厅,就听见一阵尖锐的哭声。
只见一个年轻的姑娘正双目垂泪,整个人摇摇欲坠,一副坚强又脆弱的模样,而她腿边,正跪着一个头发凌乱的妇女,那妇女正嚎啕大哭着,一手拉扯着姑娘,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拍打着姑娘的后背。
“你救不救?你救不救!”
“妈……你别逼我了,我所有的工资都拿出来了,我真的没办法了,难道你要我去卖血么?”年轻姑娘噗通一下重重跪了下来,她不停的对妇女磕头:“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呀,妈你也不让我去上班,不上班就没钱,没钱怎么救人呐。”
“你胡说,你上班这么久,怎么可能才攒了两百块钱,你平时吃家里的,用家里的,从来没要你掏过钱,你个没良心的,你别忘了你接的是我的工作,那可是你亲弟弟啊。”
“妈,我也才工作不到两年啊,我要是早知道长俊会出事,我一定好好攒钱,但现在我是真没了啊。”
没错,那哭喊的年轻姑娘正是郑妮妮。
而那个状若疯妇的女人,则是她的母亲文秀。
“那你把工作还给我,我自己去上班,我去挣钱给我儿子治病!”
“妈……”
郑妮妮直接愣住了:“你说什么?”
“我说,你把工作还给我,我去上班,你就在家好好复习,过两个月去参加高考,上大学去。”
郑妮妮整个人都懵了。
她没想到文秀居然会将这个打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
那边文秀见她愣住,仿佛受到了鼓励,一捋头发站起身来,开始发动舆论攻势:“我女儿她成绩很好的,以前在学校都是第一名,之前国家没让考大学,我舍不得她下乡,这才把工作给了她,现在她弟弟病了,要好大一笔钱,我为了她的前途着想,想叫她回家安心复习,争取能考上好大学,有更好的前途,我拿回工作,好好上班挣钱给儿子治病,各位乡亲,我这样做难道真的错了么?”
她一把扯住郑妮妮的胳膊,语气已经有了些咬牙切齿:“可这丫头,却非不肯,又想着复习,又想要工作,妮妮啊,你难道真要看着你弟弟死么?”
“妈,且不说长俊的病不会死,我也没说不把工作给你啊,只是你也知道,我在厂里是骨干,手里的活儿太重要了,不是那么轻易能脱手的,我不能自私的因为要参加高考,就让厂里蒙受损失啊。”
郑妮妮依旧一脸为难。
她最近一直在争取厂里的新型织布机工位。
那种织布机更为精密,效率也更快,不是传统织布机可比拟的,厂里也确实有意向从工人中寻找一批学历高的女工,还准备送她们去海市学习,学习完了回来就上新织布机。
虽然她还没争取上,但正如文秀所说,她以前上学的时候,是全校第一名,又是高中毕业生,怎么看都是厂里学历最高的,而且她很年轻,身体健康,精力充沛,怎么看都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郑妮妮毫不犹豫的将这件事拿出来当挡箭牌。
原本舆论还站在文秀这边,甚至有两个老大娘出声帮助文秀说话,可受多了舍小家为大家思想的人们,一听说这孩子还是厂里的技术骨干,顿时屁股又歪到了郑妮妮那边。
再加上郑妮妮还委屈巴巴的说道:“我之所以看书复习,是为了能够学习更多的知识,以后能更好的为厂里服务,不是为了高考。”
说着,她泪眼汪汪:“我要是真能参加高考,我能不考么?这不是我好多年不读书了,我考不上嘛。”
这话一出,顿时更多人信任郑妮妮了。
都知道高考停了十年,哪怕以前学习再好的学生,几年不看书,也该都忘了。
这当妈的是把工作给闺女,现在后悔了吧。
“妈,你就好好照顾长俊,你放心,我从今天开始,我不花钱了,我努力攒钱给长俊治病。”郑妮妮趁热打铁,咬着牙保证。
文秀绝望的闭了闭眼睛。
完了。
她的工作要不回来了。
她恶狠狠地等了一眼郑妮妮,然后一言不发,猛然转头离去。
而郑妮妮则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