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后,与她预兆相反,贺兰敏收起链子,也没再捆她,带着她回到寝房。他又是那个温柔郎君。元绿姝又回到原来处境,待在屋子里。好在不是那个可怕的暗室,倘若要她日以继日面对自己的画像,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变化,总归会出些问题。贺兰敏照旧偏激。元绿姝看似平静接受事实,实际上,她心里远没有表面的冷静自持。自此,元绿姝就像是被遗忘在贺兰府,没有人关系她的死活,孤立无援,除了贺兰敏。贺兰敏根本不给元绿姝任何机会接触他人,他的控制欲越发浓,像最烈的酒一般,熏得元绿姝几欲昏厥。妙凝消失了,慧湘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古板寡言的婢女和婆子。没有人同她说话,除了贺兰敏。不谈把她关在屋里,贺兰敏对她很好,他似乎开始热衷于一个游戏,努力让元绿姝喜欢他。偶尔,贺兰敏会同她说周氏和元若菱的近况。元绿姝听着,暗地告诉自己,撑下去。从第一次低头起始,元绿姝便舍下所有颜面与天真骄傲。她学会曲意逢迎、为自己争取利益、学会软话谎言、学会更好收敛情绪,学会鼓励自己、自我欺骗当说伺候贺兰敏这方面,越发“得心印手”,愈发“游刃有余”。她硬生生把自己内里打造得无坚不摧,如铜墙铁壁。元绿姝不是没想过办法,间或的反叛心理甚至叫元绿姝产生与贺兰敏同归于尽的念头。想要在夜里贺兰敏安眠时把簪子刺进他的脖子,鲜血喷涌,血流如注。但这种念头只是一掠而过,她很快放弃。得不偿失,害人害己,到头来受罪的还是自己。何况她还有软肋在贺兰敏手中。这是元绿姝永远的痛。没有万全之策,她只能暂时什么都不做。但这一次,深知自己软弱无力的元绿姝没有被消磨掉斗志。她时时刻刻坚守自己的初心。只是有时候,她会突然紧紧盯着手里的木剑,想象长剑轻盈薄透,如游走射蛇龙,剑光闪烁,刃如秋霜。她握紧剑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元绿姝做了一个痛快的梦。梦里她手中剑尖绽放朵朵血花。她险些手抖扔剑,可看到面目可憎的贺兰敏时,她又死死抓住剑。不可以害怕。贺兰敏很满意这种和和美美的状态,唯一有些遗憾的便是舞。因着没有舞师教导,元绿姝便暂时搁置了学舞。后来,贺兰敏不甘心,便亲自下场教,只是效果甚微。于是他不得不放弃让元绿姝学习轻盈柔美的绿腰舞,改为教元绿姝轻捷利爽的剑舞。这么一教,便学了三个月有余,元绿姝很有天分,学得很快。也多亏贺兰敏,元绿姝重拾早年丢弃的舞蹈,也找到了发泄的方式,致使在这三个月的时间里仍然能保持不屈服的心态。这几个月的日子恍若一场荒诞可怖的梦境。竟然与贺兰敏相安无事度过了三个月。临近中秋,贺兰敏下值回来,崔氏找他说了些话,是关于元绿姝。元绿姝“病”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痊愈了。崔氏不想管贺兰敏的事,无奈贺兰浔叮嘱,她只好找上贺兰敏说上一说。贺兰敏只笑着应付过去。见状,崔氏道:“你去书房寻你父亲。”贺兰敏去了书房等贺兰浔。未久,贺兰浔过来。一直以来,他都醉心官场,和家人私下交流很少。他满意贺兰敏这个儿子。
是以对贺兰敏的家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现在他把自己妻子关在院子里,还关了这么久,人影都见不到,成何体统?不知分寸,委实叫人诟病。倘若贺兰敏所作所为被外人知晓,被大肆宣扬,纵是不死也要掉层皮。更遑论仕途高升了。贺兰浔决定插手,他单刀直入:“你日后承我位,后宅必定是要干净,不然被言官们揪住把柄,他们便会像疯狗一样肆意弹劾你,届时何谈高官俸禄,振兴家族荣耀?”贺兰敏笑着不语,他对这些完全没有兴趣。“你适当收敛一点,别把人给搞消失了,到底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带她出来见见世面,往后也能帮你一二。”“父亲教训得是。”贺兰敏谦和道。贺兰浔与贺兰敏说了父子之间推心置腹的话,便放贺兰敏离开。贺兰敏跨出门槛时,贺兰浔提醒道:“你也弱冠了,成婚这么久,该有个孩子了。”贺兰敏挑了挑眉,迈动步子出来。结果正好碰见在墙角偷听闪躲不及的贺兰芷。“是你吧。”贺兰敏稍加思忖,定定注视自己这个爱管闲事的妹妹。贺兰浔对后宅之事并不熟,崔氏也不可能多嘴。那就只有现在人赃俱获的贺兰芷了。贺兰芷抖着腿,壮胆道:“阿兄,你实在过分,怎么可以把嫂嫂关这么久?”贺兰敏微微眯起眼睛,没有说话。他在想,贺兰浔说得也对,他是时候带元绿姝出来,毕竟在他心里,他和元绿姝可是长安城感情最好的夫妻。反正长安城内没有与他作对的人,没有了明面上垂涎觊觎元绿姝的人。最主要的是禹王。贺兰敏勾起唇角,笑意渐深。上次虽说没杀掉,但姜钦玉不会好过。当然,贺兰敏自己亦受了重伤,调养半月才堪堪好转,也导致他接近半月没与元绿姝行房。也许是姜钦玉的出现,一下子拉开贺兰敏心中一道阀门,致使他现在克制不住欲望,总想着和元绿姝缠绵。像是进入发情期的野兽。从前,比起那档子事,他更喜欢逗弄元绿姝情绪,是以,刚成亲那会,两人堪称纯洁。禹王,姜钦玉。这三个月,禹王的部下也给他招了不少麻烦。不过,比之他醉卧美人怀,禹王处境可不好,漫天黄沙,席天幕地,估计现在正在浴血奋战?不晓得会不会死。中秋佳节。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