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华跪下,头抵地:“我确实喜欢皇后,但这些年我从未僭越,望陛下明察,只有这一次遭遇暗手,方才逾了礼,是我有错,对不住陛下,也无颜再见陛下。”“陛下要怪罪,要惩罚,我都认了,我只望陛下看在过去我曾帮过陛下的份上,不要伤害皇后。”明华请求。钦昀:“你与她倒是情深。”“若非你是朕的皇妹,当时你就是一具尸体了。”钦昀冷声道,“你回去吧。”“陛下。”明华喊他。钦昀什么都没有答应。“朕自有定夺。”“明华,倘若朕把你和皇后的事告诉李太师,你可知他会怎么做?”钦昀反问明华。明华登时哑口无言,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李太师为人清廉刚正,是重名声清誉的良臣,圣贤书读太多,还有点迂腐。李太师若知此事,定是犹如五雷轰顶,小则被气到七窍流血,重则直接带上李皇后负荆请罪,请求一死。明华被赶出去,但她没有走,而是直接跪在宫殿玉阶之下。冷风侵蚀明华。魏匡美进殿道:“陛下,公主已经跪了有半个时辰了。”“让她继续跪。”言休,钦昀猛然想起了在绿姝殿也长跪不起的元绿姝。若是被元绿姝知晓钦昀按了按眉心,改口:“让她回去。”“奴婢遵旨。”得知钦昀要她回去,明华不禁一喜,随后离开。夜里,钦昀去了清宁宫。永熙七年二月,李皇后因七年无子,自请圣上废去皇后之位,她选择在城外的月音观出家做女冠。知此讯息,朝堂大动。李太师感激多年来钦昀体谅,给李皇后留了体面,又因愧对钦昀,是以声泪俱下请钦昀责罚,表乞骸骨。钦昀恩准。同时,明华公主也因为被太医诊出无生育能力,遂选择阪依佛门,在昭德寺出家为尼,往后余生将长伴青灯古佛。月音观和昭德寺,一个在东郊,一个在西郊,中间横贯长安城。但两人已经得偿所愿,了无遗憾,她们是体面离开。对于这个结果,元绿姝落了心中的大石头。李皇后和明华被送出宫那天,元绿姝为见二人最后一面,央钦昀,硬生生和钦昀耗了很久。在元绿姝百般恳求之下,钦昀方才松口。天还未亮,元绿姝马不停蹄坐马车去往城门口,魏匡美紧随其后。天幕幽阒,火光照耀,三人见面,皆是鼻头一酸。李皇后,抑或说李暮雪和明华都对元绿姝感激涕零,若非元绿姝从中说情,她们不会从轻处罚,钦昀不会这样放过她们。要知道,李暮雪和明华之间的私情,是犯下大忌,李暮雪更是给钦昀的脸面摸黑了,轻则杀头,重则连累家族。“妹妹,我知你有心结,但释奴无论如何,她都是你的孩子,一个半大婴孩,我不在了,你定要好好照顾她吧。”元绿姝不忍破坏此时气氛,点头道:“姐姐说的话我都记下了。”李暮雪不知孩子内幕,以为元绿姝是因为心结才不愿接受姜厌,而钦昀只是因为庶务繁多,加上天生感情淡漠,是以很少来看姜厌,但该给的都给了。对外,姜厌是唯一的公主,也是深受圣上喜爱的女儿。李暮雪走了,钦昀也不打算叫元绿姝来抚养姜厌,钦昀打算将姜厌送到兴庆宫贺兰太后的手上。元绿姝没有办法反驳。临走前,元绿姝把带的香囊分别送给两人,哽着嗓音道:“姐姐,公主,这是我亲自绣的香囊,里面香料有安神功效,你们拿着,前路茫茫,你们千万珍重。”李暮雪满目蓄泪,接下,笑着说:“妹妹,你有心了,莫担心我们,你且好生照顾自己。”明华也收下来,觑眼远处的魏匡美以及一众禁卫,她与元绿姝咬耳朵,赠她一句话:“此后在这深宫你就只有自己了,望你自立自强。”最后,李暮雪拽着明华下跪,跪拜宫门,跪拜在紫宸殿的天子。“妾多谢陛下开恩。”“望陛下务必珍摄身体。”天边泛起鱼肚白,黎明曙光将至。
三人依依惜别,李暮雪与明华相视一笑,满眼都是对方的模样。忽而明华牵起李暮雪的手,明华面容明艳,浸赤诚真挚的暖光,一双狐狸眼极为绚烂,犹如夏日最璨然的星辰。明华粲然一笑,说:“知知。”知知是李暮雪的小名,明华很喜欢叫这个小名,过去两人在一起时,明华总是“知知”“知知”地叫,怎么都说不腻。然,自李暮雪入宫,明华再未叫过她。听到久违的叫喊,往昔记忆浮现,李暮雪眼中一热,有两行清泪落下。“诶。”李暮雪又哭又笑地应道。李暮雪:“阿鲤。”阿鲤是明华乳名,除了明华那随先帝而去的阿娘,也只有李暮雪知晓她的小名。“嗯。”明华笑。两人互盯,视线缠绵,像是要把对方看穿,像是要看到天荒地老。氛围温情脉脉,又无法言语。没有人说话,四周静悄悄的,欢悦的燕啼声格外明晰。看着两人,虽可她们之间的心是相连的,以后会一直一直牵挂对方,即便海枯石烂,这份记挂和真情也不会断绝。元绿姝蓦地动容,由衷祝福二人。她欣慰,既然相互喜欢,那便都是女子又如何?纵荆天棘地,亦能开辟出一条崭新的生路。两情相悦,元绿姝心里默念。是什么感觉?元绿姝想到很久没有记起的沈子言,她和沈子言原来算两情相悦吗?元绿姝不确定曾经的感情是喜欢,也许有过动心,也许只是从小到大的情谊在混淆她的视听。徒然间,元绿姝生出几分横亘长河的怅惘。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是孤单的一个人了。元绿姝面色清冷,茕茕孑立,宛若高处寂寥冷月,唯有虚无的寒宫以及月桂树相伴。不消片刻,有禁卫道:“该上路了,李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