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还有最后一天,周鹤立今天哪也没去,支着下颚坐在书桌前,桌上放了ipad,画布却一片空白。
楼上晾的床单在他眼前飘啊飘,阳光时隐时现。
他烦躁地清空了草稿,熄了屏,踢了下脚边打盹的骨头,骨头白了他一眼,换个姿势继续睡。
“就你,被别人养着还能心安理得。”
周鹤立放弃挣扎,拉开抽屉,拿出手机。
无数次的经历向他证明,创作和自制力关系不大,没灵感关小黑屋再久都是一片空白。
他扫了眼手机里的应用,最后点开微博。
他是不喜欢在公开场合发表言论的,语言太容易被人曲解,他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可人总有需要抒发情感的时候,他想,写不了,画也是种方法。
从初中开始,他会发一些图片在网上,大多是他闲来无事当消遣的涂鸦,有画在墙上的,画在试卷上的,总之上不了台面。
后来许惠贤给他买了个ipad,他就开始学板绘,画的内容还是杂七杂八,画完了就往微博扔。
十年,他发了无数张图,关于学习、关于生活、关于感情……就像人数不清自己的头发,他也数不清自己发的画。
十年他也积累了一些关注,有人喜欢去考古他的微博,有些留言好像也不是给他看的,像是留给过去的自己。
有人夸他进步很大,问他打不打算出个画集,他难得做了回复,答案很坚决,不会。
他注定是走不了这条路的,有时候看着这些图,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坚持了十年。
不知道是有恒心,还是太傻气。
可现在,他突然改变了主意,硬是要在这没意义的丛林里杀出一条路。
他不想成为许惠贤眼里的裴屿川,不想做钟意身边的小白脸。
他不愿成为谁的附庸,也不甘心终其一生,碌碌无为。
周鹤立把小红点一一点掉,顿了顿,又打开关注列表,一下滑到底,黑色的头像永远那么醒目。
裴屿川的博文总是生涩难懂,不仅是专业知识,就算分享日常生活,也很难理解他在想什么。
第一次见到裴屿川时,周鹤立就觉得他们注定是两个世界的人,不仅仅因为相差六年的代沟,更重要的,是裴屿川并没有填补沟壑的想法。
他永远是雾蒙蒙的,像在天上,没人敢接近他,他也不会走向任何人。
周鹤立机械地往下滑,裴屿川的微博很安静,偶尔有人评论两句。
按往常,周鹤立翻到一半就停了,但人总有两次做出的事情说不出理由,鬼使神差的,他很有耐心地滑到了最后。
在裴屿川发的第一条微博下,有个人,留了四年的评论……
在每个春分。
外面的天渐渐阴下来,那飘动的床单也被收了进去,梁市总是这样,温度永远喜怒无常,春不像春,夏不像夏。
周鹤立手指悬空在屏幕上,他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良久才蹦出几个词来。
不吃辣、在英国留学、一中国际部的学生……
真的,是巧合吗?
与此同时,钟意的创作也并不顺利。
于她而言,步骤并不复杂,最难的是在这一过程中,她要无数次回忆那注定是过往的过往。
这无异于凌迟处死。
她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最终还是决定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出去散散心。
天上的乌云逐渐聚拢,一道阳光从漏洞中射下,但那个洞口马上也要被封住了。
风雨欲来。
她又回去拿了伞,以防万一。
钟意走在路上完全没有方向,漫无目的,不知不觉到了住的小区门口。
裴屿川和她说过,小区进门有一棵参天的百年老树,小区的居民把它当神树,逢年过节树上挂满了祈福牌。
后来不知谁又围着树干种了一圈栀子花,一到五六月,花香能飘老远。
可现在,钟意站在裴屿川说的地方,这里看不到百年老树,也闻不到栀子花香。
一滴水珠打在额头,钟意仰头望了望,天已经彻底阴下来。
她撑起伞,打算回家睡一会,下雨天就适合拉上窗帘,躲在被窝里。
“钟意。”
还未等她迈出步子,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钟意一怔,心脏仿佛漏了一拍,她不敢回头。
很少有心慌到害怕的时候,上一次是得知裴屿川出事,还有,就是现在。
她慢慢转过身,周鹤立手里紧攥一瓶矿泉水,除了惊讶,那双眼睛里还有很多钟意读不懂的东西。
“你怎么在这?”
钟意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和卡壳一样,她清了下嗓子,“我……我住在这。”
不算说谎,可她就是没来由的心慌。
周鹤立闻言没有立刻接话,他低头看向脚边的草地,“这里以前有棵老树,你知道吗?”
他好像无意等钟意的回答,又接着道:“四年前梁市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