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看着楼下,引路的小厮发觉我脚程慢了:“公子,您在看什么?”我回过头:“没什么。”
“楼上便是水榭座了,尹大人就在里面。”他又谄媚道:“公子真是了不起,那可是尹辗尹大人,我从没见他宴客等谁等这么久的。”
他竖起大拇指,从我身旁急匆匆而过。我正视前方,门没关,他坐在太师椅上,面朝宫城方向。此间南北通透,泠冽的寒风灌入,屋里放着火盆。我进去,侍婢替我除下大氅,而后抱着大氅出去,小心带好门。
尹辗见我第一句话,便是一句玩笑话:“你上次说不来,我还真动了杀人的心思。”
我有一时半会考虑过要不要立马扑通跪下,大喊大人饶命。
“当真有趣,敢对我的邀约推三阻四的人,竟也会露出害怕的表情。”他粲然一笑,周围的空气立马松和下来,“来,坐。”他拍了拍身旁的空椅。
“我是胡人,”我坐下他就道,“此地诚属异乡,但我又是在这长大,不知覃公子是否明白那种心境。总觉得,再热闹的繁华也与我没有干系。”
“怎么会呢,”我问道,“大人这个时辰不该准备赴宫宴吗?”
“不急,皇帝常见,公子不常见。”
他给我斟酒,我扶着杯子,一时只剩下流水的哗哗声。
他慢条斯理地道:“玄虚梦境,我也时常遇到,偶尔做些古怪的梦,请国师爻卦,司天监也只会说些阿谀奉承的话。子曰且汝梦为鸟而厉乎天,梦为鱼而没于渊。公子的梦境倒是有趣得紧,若有机会,下次可以细细说给我听。”
我手微不可察地一抖。
帝临,底下呼声抢地,洞破天际。帝后龙袍凤冠,盛大而隆重。
他把酒杯放下,“我听刑部侍郎兰大人提起你,他说他有意招纳你为婿,可你却拒绝。听闻是你去兰府诊治时被他小女儿看上的,姑娘心悦,岳父欣喜,且是朝廷当臣,这门亲事有何不满意?于你已是攀高。翡玉公子抹月批风,孤标独步至此,难不成真要飞遁鸣高,箪食瓢饮,梅妻鹤子,子夏悬鹑?”
我恭敬道:“齐大非偶,不敢肖妄。”
“罢了,”他浅浅一笑,“是你自己的事。”
他笑眼盈盈,看得我好生不自在,端起酒杯来到横栏前,凭栏远眺。假装在观赏风景,默默构想,作诗吟赋。一时没觉察,他竟站到我身后,受到惊吓脚步不自觉撤了两步。
“瞧这风,头发都吹乱了。”他伸手拨开我飞舞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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颐殊
怎么会是这样?
不自觉往后退一步,绊到霜儿的脚,差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她赶紧伸手扶住我。看我脸色难看,狐疑又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吧?”
大抵是烟火的光芒太刺目,我按住额头稳定了好久的心神。
又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我已经坦然接受了看到的事实。但是这样好的日子,从年头到年尾,人人都在庆祝,辞旧迎新,去祟除晦。我看了看霜儿,她一副担心模样,于是对她笑笑:“没什么,走吧。”
“怎么笑得这样难看?”她很奇怪,评价也算中肯。
就近的饭庄只有船头篙一家还有点家乡的味道,我们坐在里面。外边熙熙攘攘,里边也没好到哪儿去,这家酒楼以江南菜闻名,进出的人络绎不绝。我脑子很乱,很乱很乱,听不见别的声音,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小二招呼,都做不出恰如其分的回应。
他跟我有何关系?有何关系?为什么这么在意。
但想到那晚的事,我又反胃到隔夜菜都要呕出来。
“你到底看见什么了?”霜儿一面挑肉一面忍不住问道。
我说不出来,总觉得,还有那么一丁点儿可笑,我怕一开口先笑出声。
怎么说呢,一个丑女被人搭讪以为是天大的幸运,殊不知是有人在幕后策划好的一切,她还飞蛾扑火,主动献身,被人摆了一道。我就说,凭什么说见过我,凭什么说记得,凭什么要对丑陋之人施以不必要的关注——原因竟是这样。
“你这是哭是笑啊?不会疯了吧。”霜儿看我的眼神越发忧虑深重。
她不懂,真挺好笑的。憋不住地想笑,笑着摆手:“想起一个话本子的女主角,太蠢了,几次三番被同一个男人戏弄还不自知,太好笑了……眼泪都笑出来了……”
“什么话本子?”她问得小心翼翼。
我把笑完的眼泪抹掉,换了话题:“刚才看见翡玉公子了。”
她闻之一惊,“翡玉公子?!”像猫儿被踩了尾巴。
“南城翡玉……翡玉公子,是个怎样的人?”
平常霜儿老打听八卦,我听得囫囵吞枣,今儿倒有兴趣知道得详细点了。
她谨慎地左右看了看,凑近我道:“金玉其外,败絮其内。两个字概括:人渣。”
哦?“说说?”
“他在醉美楼替一伎女赎身,包下她,还带回自己在外边的私宅。你说这男人,年纪轻轻,不好好娶妻,学什么纨绔子弟养外妇,也对,堕过风尘的女子哪配正式迎娶过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