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佩戴你的假玉佩充门面,陷害你的人,难道你就不好奇?”
“好奇又如何?”谌辛焕笑,“仅凭一块假玉就能找到人吗?”
“好,不谈玉佩。”谌晗转变话头,“听从前跟你共征沙场的战友说,你每赢得一场战役,杀光所有敌人,就把剑以特殊的角度插入地面,以示军威。如何解释香炉鼎中的插剑?”
“或许只是脱手飞出去的,刚好那个角度。”谌辛焕反应很快,“炉灰松软,随时间推移慢慢倾倒,角度只会越来越小,说不定起初是近乎垂直落入的。”
“那我们说假设,”谌晗咬牙切齿,“假设那个人是王叔你,杀光所有人之后,把剑插在其中,这符合你的行为作风逻辑,没有异议吧?”
“所以呢?”谌辛焕轻转眼眸,凝神看着他。
“那剑削掉了叁柱香其中之一柱香的香头,其他两柱都烧完了,唯有它还有一整支。”谌晗顿了顿,“我进去的时候,室内一片漆黑,特地留意过,没有任何香燃着。”
沉沉寂然。
“杀完人后你不马上离开,整整一柱香的时间,请问你在等什么?”
“等外面安全,都被清理干净。”谌辛焕答。
谌晗冷笑一声,“有这么巧吗,等来了我?”
“就是很巧。”谌辛焕坚持,面不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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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差不多,我端着药盘进去。弯腰低声提醒道,“王爷,药膳好了。”
他才入口,一口鲜血喷出,喷溅在桌案地面上。谌晗被吓了一跳,我慌慌张张拿衣袖替他擦嘴,“是我的错,王爷对不起,我笨手笨脚,不该被叫来照顾王爷……”
谌晗见状微微蹙眉,过不久把我叫出去:“不是说王叔药浴身体已大好?”
“大夫说,这奇方不到最后一天仍不可知结果如何,王爷每日被蒸到全身通红晕厥过去,忍受着巨大的折磨。传闻要让药效蒸到骨头里去,您想,皮里面是肉,肉里面才是骨头,皮都蒸透了,肉也蒸薄几层,那该是多大的痛苦。”
“那还叫你这样粗手粗脚的乡里人来照顾一个重病人?”
“殿下有所不知,”我赶紧求饶,“实不相瞒,王爷不肯开口向陛下要任何东西,身边已没什么人了,虽然他之前那些赫赫军功可以拿出来讨要,但他想默默挺过这一阵。王爷没有子嗣,若不幸病逝,就,就……他叫人在亲戚里选个懂事的孩子,照顾他,若如真有个叁长两短,埋了尸首就可以继承家当。”
“你是为赠遗而来还是来照顾人,怎么会这样?”他暴怒,“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俯身跪地轻颤,话不成句地告饶:“殿下恕罪……饶奴婢一命……”
谌辛焕久不见人,循声过来,笑道:“宫里老人是圆滑周到,可真心诚意待人的又有几个,不都是畏首畏尾怕被责罚,实则私心谋利为自己算计。他们是可以全心全意服侍我,只怕到时我如有不测,睿顼王府切十六大块,不够他们分的。”
谌晗沉默一阵,“你当真没有什么要的?”
谌辛焕闭了闭眼,“没有。”
“如果你没有不测,大好痊愈了呢,要什么?”
“要好好珍惜这条命。”顿了顿,“以及,守住谌家江山。”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留到我父皇面前说去。”
说完就直截了当地走了。
室内恢复安静,我给谌辛焕倒水,“有些话,有的人说一遍就信了,有的人要重复一千遍一万遍,王爷要做大事,得有这样的耐心。说到自己都深信不疑,就大功告成了。”
他把嘴角血迹擦拭干净,语气平淡,“覃隐的药,当真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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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隐
蒋昭这批货走了有叁四月,他在运货路上迟迟未归,宁诸被大理寺派去西疆查一桩案子,查到今日才携人证物证回大理寺复命。我在大理寺司门外等他,他从楼梯上小跑下来,“你刚说孙小姐怎么了?”他听清后面色惊惧,“小产?”
我小心询问:“你跟我去觐见太子吗?”
其实只是想让他有个机会见孙氏,太子很少接见不熟的人。
“去。”半晌后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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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程的马车上,宁诸问我,“感情在你心中如何排位?”他靠在壁上,目视前方,不知在问自己还是谁,“能排上前叁顺位吗?”
我敏锐地发觉出了什么事情,“怎么突然问这个?”
“回来去了一趟家里,父亲想给我介绍太尉左使的女儿,郢王谌昳的侄女。从前我可以等,现今我没法,也没理由等。这次去了却最后一个念想,就要去见见这姑娘。不出意外,大抵定下就是她。父亲说,她能在很多方面助我一臂之力。”
“你家也不差,宁大人地位不低,深受仰赖。你对父亲在大理寺的帮扶都不屑一顾……挂靠婚姻是否成本太高?”
“那不一样。”他叹气,“庶子无继承之权,也无分封爵位。我是秉承男儿须自立,但婚姻就算无所助益,也不可成拖累,娶一个不爱之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