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的命来冒险。
她眼里浮起纠结之色,好半晌没回话。
她很明白,这次谢缚辞找来,是下了决心要将她带回长安。她也更加明白,若是换做三年前的他,定是会不顾她的意愿强行将她带回皇宫,那样来,恐怕这时他们都在启程的路上了。
而现在,他愿意在这耐心等她的答复,愿意抛下怨恨对温家将她藏了三年的事既往不咎,只为了换来她真心诚意地点头与他回去。
昨晚,她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动摇了。
若说她非常坚定不回,定是假的。
母子连心,她不愿与舒舒分离,不舍舒舒再失去母亲。
更重要的是,她尘封许久的心,也又一次为谢缚辞而动。
她清晰明白,昨晚她险些就要答应了,可忽然想起自己的阿娘,想起阿娘当初在后宫吃过的苦楚,忽然就迈不过这道关。
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见她是真的还没想好,谢缚辞只能强行按下心中的不安。
他神色稍缓,略温和道:“朕昨日说的话不会忘,且有的是耐心等你的答复,更不会逼迫你,朕方才喊白氏只是想感谢她救了你一命罢了。”
更是要警告白氏,再休想起将她藏起来的心思。
谢缚辞看出她的犹豫,甚至也知道此时她与白氏有话要说,他便极其贴心地单手提着还坐在椅子上的舒舒,出了房门。
他的墨色衣摆不经意地顺过姜沐璃的手背。
姜沐璃心口一滞,便听他轻声道:“朕先带这小子出去。”
房门外的长廊下,凉风吹拂。
舒舒从谢缚辞手中挣脱下来,满脸跟见鬼了似的:“爹爹,这样一点都不像你。”
他才三岁,他都看明白了方才里面那个妇人与他阿娘关系匪浅,一会儿的谈话内容更是极其重要,说不定与阿娘愿不愿意回长安有关。
他父皇怎么可能会那样贴心退出去?
谢缚辞暼他一眼,慢悠悠喊了声:“皋月。”
不过片刻,一道黑影便现身在他面前。
遂听谢缚辞沉声道:“去盯着,将娘娘说了什么话,是什么样的神情,都要一字不漏,一个不错的告知朕。”
皋月领命,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舒舒见此也毫不意外,无奈地摇了摇头。
果然,这样必须要精准掌握母后的一切消息,才是他那父皇会做出来的事。
他就说,他父皇怎么可能来了一趟塘水县就大变了。
房屋内,窗外的枝头在微风吹拂下微微乱颤。
白氏心有余悸地往紧紧关闭的房门望过去,见谢缚辞真的没有要闯进来,这才紧张地拉住姜沐璃的手。
“阿璃,陛下是什么时候来的?你怎么没跟姨母说一声?”
姜沐璃道:“昨晚……根本来不及啊姨母,他看我看的太紧,我根本无法分身。”
闻言,白氏仍然觉得不可思议:“这陛下是疯了吗?大老远从长安来找你,阿璃,他可是要接你回去?”
姜沐璃有些不自在地嗯了一声。
白氏怔大了嘴:“三年了……更何况他还是亲眼看到你掉下的悬崖,以为你死了的情况下,不管怎么说,是个人也该放弃了啊。”
白氏惊余后,又很是在意姜沐璃是什么态度,颇为怜爱地摸了摸她的发顶,柔声问:“所以,阿璃你的想法呢?愿意跟陛下回去吗?”
姜沐璃没有马上回答白氏,只垂下长睫,遮住自己眼里的混乱情绪。
昨晚睡觉时,一整晚她都在想这件事。
三年了,为何他还没有放弃,为何还要执着找到她?就连舒舒都留给他了,光是她这个人,究竟还有什么可值得他这样坚持?
她沉默了多久,白氏就耐心等了多久。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这颗心反复沉沉甸甸。
脑海中一会儿是想起幼时父母还在的温馨画面,一会儿便又是六年前与谢缚辞的初见,和三年前在东宫时再次重逢的景象。
从东宫再到清宁殿再到他登基称帝,他与她一直这样互相折磨,纠缠。
从十五岁那年,到她今年二十一岁。
仿佛命运中早已有一根线将她与他牢牢系在一起,在她想要放掉那根线时,谢缚辞及时抓住了它,后来她又拼了命的想丢开那根线,而他总是能用那根松松垮垮的线,执着找到她。
他们一家三口,已经分开三年,的确够久了。
姜沐璃紧紧抿唇,水盈盈的眼睛里带着一抹坚定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