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三个小时内,从闲事谈到商要,不动声色地拉锯战。
而沉凛默却突然反口原先约定的条件,还要追加百分之三十的结算费用,喻知雯自是不愿意接受,提出以旧资源置换新资源,可到了最后,谁也不肯松手。
谈判自然不欢而散,喻知雯拿起提包,从座位起身,“既然成逸并没有准备好,那此次的会面也没有多大意义了,我还有事,就不耽误沉总的时间了。”
她不需要沉凛默的肯首,所以也没看他一眼,推开门踩着高跟就走了,将那位爪牙毕露的绅士留在包厢。
与其说是绅士,倒不如说是暗夜里撩开尖牙准备捕兽的狮子,披着所谓文明人友善协商的皮子,内里却匿藏着无穷无尽的算计。
知道成逸难缠,没想到这么难缠,一点余地都不留。坐地起价,敢用这种老招对付她,那他们就该承受它随之附加的风险。
电梯间空无一人,她按下楼层键,由着厢体自由下沉的空档揉了揉手腕又捶了捶肩骨,倦色如雾拢上眉宇,久久不散,低压禁锢住了整个密闭空间。
“杨…苏城,会面结束了,两分钟下楼。”
凑近手机底部的收音口,喻知雯弹了一条语音过去,看见对方立即回复“收到”后摁灭了屏幕。
只要有一线机会就死磕到底才是她的人生信条。
不消片刻,她便重新抬起眼,暗自冷静下来调整情绪,等待着显示板上不断跳跃的数字归位到一。
走出饭店旋转门,她几乎快要窒息的双肺才舒缓下来,即便高楼林立间因热岛效应而蓄涌的火烧浪潮扑面而来,她仍觉得比在冷气四溢的空调间里唇枪舌剑要好。
黑色商务车自地下车库缓缓驱驶而来,四平八稳地停在友好饭店前的空地中央。
门童小步跑去,弓腰侧身地为喻知雯打开了后座车门。
“女士,您请。”
蓦然间她却似有所感地抬头,西装革履的男人仍站在高层窗台,手夹香烟,迷蒙的白雾在风中缓慢飘散,模糊了他的面孔。
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好似笑了一下,沉稳儒雅。
笑面虎罢了……
她暗道,清丽娇美的脸上只剩下机警和防备。
“苏城,回公司。”
女人迅速收回视线,背入拢腿坐进车体的动作一气呵成,随着防窥窗升至顶部全然隔绝了自然光线后,才拿出了包里夹着的那张烫金名片。
秦苏城一踩油门,边握着方向盘轻轻打转,边开口询问道:“需要下属去查查吗?”
“不必,我对他了解得差不多了,”喻知雯知道他暗指的对象是谁,不带一刻犹豫地拒绝了他,并嘱咐,“空调开小点,冷了。”
“是,喻总。”秦苏城趁着红灯摁下调控面板,指尖滑动了几下,又将车内备好的折迭毯递给喻知雯。
她接过,铺展开来,“谢谢。”
随即倦怠地闭上眼,似梦似醒间车辆在半个城市内穿梭而过,无数个切换绿灯的路口,喷火似的尾气耀武扬威地甩掉后车,吹浮起尘土。
下午的公司远比早上热闹,因业务人来人往,只是她已无神对付,礼貌应了几回职员打的招呼后,收起眼底的疲惫,面无表情地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终于落回沉静,她闭上眼就着墙壁,后腰悬空,肩胛骨和臀部全然贴靠了上去。
“姐姐这是怎么了?”
清朗的男声却突兀响起,语气夹带疑惑。
下一秒,女人倏地睁开双眼,瞳孔瞬间恢复了清明,惊呼声抑在喉舌,忍着没有迸发。
少年还穿着校服,短袖最上沿敞着纽扣,露出漂亮的锁骨和性感的喉结,他站在窗前和光下,日照也怜悯生来就相貌优越的人,不吝为他宽阔的肩膀和修长的双腿镀上层层金边。
年轻就是好啊,早起晚睡地没命复习,疲态在第二天起床时就一扫而空,精神永远饱满、有活力。
喻知雯没了昏昏欲睡的心思,被他突如其来的造访弄得有些措手不及, “阿声,你下午没课吗?还是说你现在已经放学了?”
“姐姐…”面容俊美的少年快步走到她边前,见她表情微僵,身体也不大对劲,不禁担忧地观察了一会儿。
哪儿有发生什么大问题,需要他这么紧张了。
喻知雯轻拍了拍他的侧颊,柔声抚慰道:“我没事的,只是刚刚处理生意去了,有点累而已。”
闻言,对方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一些,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提包,跟着她亦步亦趋到了办公桌后。
喻晓声乖乖绕到椅背位子,归置好包包后伸出两只大手,用温暖干燥的指腹打圈揉着她的太阳穴,放缓声线道:“姐姐辛苦了。”
清爽的皂香夹携着淡淡的薄荷脑油味四面包裹住自己,她意识到喻晓声还是洗过澡才出门的。
喻知雯安心地阖上双眼继续询问:“你还没回答我呢,怎么突然来了?”
喻晓声手上动作不停,眨眨眼回答:“我放学了,见家里监控没有动静,姐姐应该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