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都不说,轻轻拍着她的背部替她顺气的人,也是同样将安静留给了她。在这份无声的纵容里,芙提猝不及防地回想起当时段昱时知道这件事情的模样。
那时候的她,只顾着握紧刀柄,并未去深究他的痛苦之下藏着怎样的心情。
在她无比懊悔自己的幼稚,恨自己在他面前失去颜面,像失去故土的士兵一样流亡时,那真正战败的孤魂原来一直都跟随在自己四周,陪她游历四方,看她慢慢成长。
难怪他会那样计较齐灏南的存在,难怪他一直按兵不动的计谋会突然与自己反悔。
什么原则与底线都不想再要,他豁出一切伸出手来,被芙提一次次挥开。
此时此刻,在她莫名其妙的悲伤里,他也绝口不提那些筹码,只用真心作牌,毫不顾忌地摊在她眼底。
“我后来总在想,或许当初并不逃避,你就可以少受一些苦。即便一直在我身边会令你无法开阔,但我是愿意为你开拓世界的。芙提想要什么我都给得起,所以为什么要怄气,为什么要否认自己的心动呢?”
他宽厚滚烫的掌心滚过背部肌肤,隔着衣物,熨帖着心里升起来的火苗。
“我很后悔,季芙提。”
将人拉开,双眸凝视着彼此。她又无声地落下一滴泪。
他后悔的是自己没能将她留下来。
如果,如果能够晚上那么一点,再相遇,再停留,是不是他们之间就不会错过了?
拿到戒指读着便签的段昱时是什么心情,坐上那趟航班的段昱时在想什么,重逢后面对她的冷言冷语,知道那次绑架的段昱时该有多心痛?
原本那些瞬间,都不该存在第二个人。
却因为缘分和身份,一次次在时光轨迹中滑行。
“你为什么不说……”芙提捂住脸,声音颤抖。
为什么不说你从未缺席过我的童话,为什么不说其实你一直都想当我的英雄。
“我不信命。”段昱时拉开她的手,擦去她的眼泪,“芙提,在你之前我从不信命。”
于是那天阳光正好,流水潺潺,青烟转过他的肩侧。佛祖在上,他跪在大殿的蒲团里,终于心甘情愿低下头颅,虔诚无比,不求虔诚富贵,不求姻缘圆满,只求她安康开心。
那叁年在他的人生里都刻成了默片,每一帧都是黑白色调且没有自己。
那枚戒指是休止符,段昱时过了很久才懂。
芙提觉得生活失去味道的时候,他又何尝不是在寻找色彩。
只是她迟钝地后知后觉,段昱时则是早早明白非要什么不可。
横在他们中间的从来都不是身外之物,只有两颗脆弱、敏感、害怕得不到回应的心。
终于迎来了这个时间,这个节点,他们终于能够明白彼此的真诚是属于自己的独一份,没有别人没有多余,没有欺骗没有偏倚,无关是非对错,只想牢牢契合。
“把余生交给我吧。”
他这样说。
原本没想过会是圆满的结局,在那些年错过的无数个细节里找到理由。
芙提甚至都忘记了自己的眼眶里蓄满了水花,就要垂直掉进人间。
“我的意思并不是要将你锁在我身边或是明天就去结婚,只要你想做,你就还是去做任何想要做的事情。只是芙提,我希望你做做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能记得有一个我。”
他吻上来,唇舌舔掉她的热泪,以感恩戴德的姿态。
将我写进你的命运里吧。
我唯一的神女。
--